01

水域之下，深海之中，暗流涌动。

“殿下，莫要跑的太远，王上会担心你的。”海底的老人眼角的肌肤上是一抹鳞片，预示着老人非是凡人。一束光落下，那是从海面之上的日光，透过无边的深海，落下在海底，恍惚有一种阳光总会穿过无尽黑暗，照亮希望的错觉。

这般深的海底，要见些光可是不易。

“婆婆，我知道啦。今日是不是父亲会来？”少女的眼底亮晶晶的，比海中最美的珠贝还要亮。

海底的老人揉了揉她的长发，慈爱地说道：“是啊，算算日子差不多是今日了，每年的今日，你父亲都会来的。所以别跑太远。早些回来。”

“好！我不会跑的太远的，很快就回来。您也知道啦，母亲的琴昨日突然断了弦，她好像不太开心，我想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将琴弦续上的。”少女天真烂漫，说到那把琴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向往。

老人的笑意淡了几分，少女母亲的琴并非是俗物，岂是海底随便寻个什么东西就能填上的？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少女和老人挥了挥手，赤裸的双足在水底轻轻点了一下。

少女宛如一条灵活的鱼，消失在老人的眼中。

老人无奈又带着几分笑意的叹息一声。

她并没有双腿，腰腹以下双腿的部分，赫然是一条鱼尾。

那条鱼尾若是露出水面，便会变成丑陋的灰色，看着毫无生气。但是在海底，那条鱼尾在光下透出五色的光，华美万分。

少女是寻常人类的模样，没有鱼尾，却在水中自在的游动着，呼吸似乎也没有受到分毫影响——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是这般模样。

她游离了水中的宫殿，再回头看去时，那座晶莹的水下宫殿远远的，仿佛一座精致漂亮的摆件。

少女却深深知晓，那座美得像是梦幻一样的宫殿之中，都是她的家人。

里面有她敬爱的母亲，还有从小照顾她到长大的婆婆。

她也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没有漂亮的鳃，也没有鱼尾。

她就像是最普通的人类一样，唯一能昭示着她鲛人血统的只有她身上少量存在的一些鳞片。

更小一些的时候，她看着水里其他少年的鱼尾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羡慕他们，除了羡慕鱼尾之外，也有些羡慕他们都有疼爱他们的父亲。

而自己的父亲……

与自己一样，并不是一只鲛。

他是从水面之外来的。母亲之前与她说过，水面之上的其他生灵，水性并不是很好，所以母亲与她说过，不可以开玩笑将生灵拉入水中。

父亲似乎也是这样，不能在水中呆太久。

即便是这样，父亲也是她见过的水性最好的男子。他来到水里之后，会看看自己，然后带着含笑的母亲去水面上。

她也想过要跟着一起，只是每次靠近水面，她都觉得自己难以呼吸，几乎要昏死过去。

因此只能作罢。

可是她还是喜欢看到母亲能出去时露出的笑意。

母亲笑的时候很多，但是最开心的模样却只会在抚琴以及父亲来时露出。

所以她希望父亲多来几次。

她隐约听说过，母亲最喜欢的那把琴也是父亲送的。

琴这种东西在水中是不会有的。即便是有，也很快被海水锈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锈住的琴再拨动时，只会发出低哑的声音，像是什么人的呻吟。

而父亲送的这把，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会生锈。母亲最是喜欢。

可惜再好的琴，也有不慎断了弦的一天。

白日里母亲盯着断弦发呆的样子让她觉得心疼。

她想，或许海底的深处，能有某样东西可以续上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