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人间松月凉》

闵玧其向来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上绽开了一朵血色梅花，妖艳、美丽、讽刺……

平躺在小姑娘的腿上，疼痛深入骨髓，使得他有些恍惚，闵玧其努力睁大了眼，想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好能…能在多看她一眼。

只要一眼，只需一眼，便将小姑娘的样貌印在脑海，刻在心上，一遍遍描绘着勾画着……

他告诉自己，要记住啊，闵玧其，这样即便是喝下了那孟婆汤，过了那奈何桥，你也不会忘记，这样，下辈子你还能找到她，还能…见到他的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他的小姑娘此刻在做什么呢？一定被吓坏了吧？一想到这种可能闵玧其便难受极了，于是那本逐渐模糊的视线又变得清明了些。

闵玧其看到他的小姑娘脸上挂满了泪水，不知所措的企图用手去堵住那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

她哭了，他的小姑娘怎么哭了，他都舍不得让她流一滴眼泪的小姑娘怎么就哭了呢？

目光缓缓向下，闵玧其瞧见了小姑娘的手指上有一道伤口。

闵玧其明了，他的小姑娘啊平常最怕疼了，也最为娇气，平日里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都要可怜兮兮的跑来找自己，不过，小姑娘这性子是他宠出来的，他喜欢被小姑娘依赖着，也享受着被人当做依靠的感觉，所以即便小姑娘娇气了些也怪不得她。

“疼吗？”

闵玧其心疼得看着小姑娘手指上的伤口，你被闵玧其这句话问一滞，则更加酸楚。

不疼，一点都不疼，闵玧其替你将伤害都挡了去，你的手指只是不小心擦过了地面浅浅的留下了细小的一道，渗透出来一两滴血而已，所以一点都不疼的，可是……

“好疼。”

她说，好疼啊，闵玧其，她好疼，真的好疼。

闵玧其心疼极了，还没开口说什么，便呕出一口血来。

这一幕刺的你眼睛生疼，于是你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反问道。

“疼吗？”

闵玧其愣了愣，疼吗？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因为从来没有人在乎他疼不疼。

但是…现在，他的小姑娘问他疼不疼，看，他的小姑娘在乎他，她问他疼不疼。

疼吗？疼。

被烈酒灼烧咽喉的时候疼吗？

疼。

被玻璃刮破手掌的时候疼吗？

疼。

被众人诬蔑误解的时候疼吗？

疼。

被子弹穿破胸膛的时候疼吗？

疼。

疼啊，好疼啊，怎么能不疼？

可是，再疼都没有小姑娘的一滴眼泪能让他更疼。

小姑娘的一句疼吗便让闵玧其彻底破防，小姑娘的一滴眼泪便让他觉得比死了还难受。

闵玧其看不得小姑娘掉眼泪，从前是，现在也是，他如何舍得啊？

“不疼。”

闵玧其扯了扯嘴角，他想告诉小姑娘他不疼，他不疼的……

所以，别哭了。

闵玧其想抬起手，却牵动了伤口，口中发出嘶的一声。

你慌了一瞬，颤抖着抓起闵玧其的手，小心翼翼的，闵玧其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甚至并不明显，你不敢碰，生怕一不小心又碰到他哪一处的伤口。

“撒谎。”

眼泪又要不争气的掉下来，你吸了吸鼻子，轻轻的，语气略有些嗔怪。

“骗子，闵玧其是个大骗子。”

“我再问你一遍，疼吗？”

闵玧其沉默了片刻，随后淡淡的笑了，那醉人的烟嗓此刻变得干涩。

“疼，娇娇，我疼。”

眼泪洪堤，再也忍不住。

他说，他疼。

他说，娇娇，我疼。

他该有多疼，定是比你现在还要疼千倍万倍的疼，你该怎么办？你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他不疼？

于是你低头，虔诚的亲吻他的眼睛、鼻子、下巴再到嘴唇。

浅浅的，一下一下啄吻着那片柔软，你闭着眼睛，甘愿沉溺，深情而痛苦。

“娇娇…好甜。”

这是闵玧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嘴角挂着满足，眸中满心满眼都装满了他的小姑娘，都藏满了破碎的心疼。

“闵玧其闵玧其闵玧其闵玧其闵玧其闵玧其闵玧其……”

你喃喃低语，在那一瞬间你想了好多，想的每一句每一个字平凑起来都是闵玧其。

而后来你只能眼睁睁看着闵玧其的身体变冷，便凉，再也没有了温度。

他的眼睛缓缓阖了上去，永远的，而眼里再也没有了他的小姑娘。

到最后就连那只被你握着的手也垂了下去。

你从怀中掏出一块糖，包装精美，打开还裹着一片金泊，你将之放入嘴中。

“真苦啊。”

-

“给你糖，你别哭了。”

“真甜。”

闵玧其，别名闵糖，人称松月公子，此人一生清苦，尝遍了世界所以苦难，只甜了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