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向往？

我总是会做同样的梦，梦里是无边的黑暗，空无一人，但是，我的耳畔却能听闻那些刺耳的冷嘲热骂——

“丑八怪！我们才不要和你玩嘞~”

“就他就他…”

“连爹妈都不要的小孩是不会有人要的！”

“淹死你淹死你！”

…

渐渐的，那些看不见的海浪朝我扑了过来，如狼似虎。

而我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所以我放弃了抵抗，放弃了反驳，甚至放弃了我的所有尊严。

我眼睁睁的望着世俗潮水将我渺小的身体吞没，沉下海底，化作一粒沙。

哪怕是微尘，我也愿意。

…

“叮铃铃”

闹钟突兀的响声如雷贯耳般，我蓦地睁开眼，耳畔不再是梦里无止尽的嘲笑，而是被闹铃吓到狂乱的心跳声！

我直接一脚踹过去，只听——

“砰”

一声清脆的巨响，该死的闹铃才停止，可我再也睡不着，从床上不情不愿地爬起，赤着脚，走向窗台摆放的一面镜子。

我那两只眼睛因昨天干活到很晚，所以被迫覆上了两圈深灰的熊猫眼，我抓起一旁的木梳，艰难困苦地梳着——

我讨厌头发打结！

“小禾，起了没？”

陶爷爷沙哑的呼喊从一楼一路蔓了上来，我一惊，终于理顺了长发，冲门口高声应道：“起了起了！马上来！”

陶爷爷和三里村的老朋友约好了要送一箱桃子，那老朋友是陶爷爷几十年如一日的战友，人家要付钱，陶爷爷说啥也不肯收。

没辙。

他老人家岁数大，又搬不动多少，家里也就只有我一位青壮年，嗯，壮年！——基本的自信还是要有的，不然人家真当我女孩子。

穿上深蓝细格的衬衫，黑色的工装裤，穿一双干活专用的钉鞋，我特意把裤腿往上卷了一些。

噔噔蹬——

欢快的跑下楼去，四下张望着，就见陶爷爷的那辆掉了几片漆的小货车停在了门口。

门外传来他吃力的声音：“小禾！快来帮忙……呼！”

我连忙跑出去，他正费力搬动着地上的货箱，那一筐筐桃子新鲜得仿佛能滴出水，都是我昨天累死累活的成果。

我帮着他把地上剩下的两大桃筐搬上火车后箱，回头对他打趣道：“爷爷，拿这么多给他们，他们未必吃得完呀，多浪费！”

“你这孩子……”他侧身钻进了驾驶座，瞪了我一眼，“送的都是心意，吃不完也没事呀！心意，心意，知道不？”

“是是是，我知道啦~”

我掏了掏耳朵，托起腮，看向窗外，还真羡慕陶爷爷呢，有一个感情那么深的挚友，关系还能保持几十年，唉！

车子在凹凸不平的泥坑小路不紧不慢的行驶着，恰好一辆火车从我瞳孔中飞驰而过，呜呜作响。

我要是也能坐上它，去到一个向往的地方，去见向往的人，该多好。

可我哪有什么向往的？

正想着，身旁的陶爷爷忽然对我沉声喟叹：“人生呐，朋友不用太多，一个两个交心的，就够了啊。”

我转过头去看他时，刚好我俩的目光相触，我怔了下，不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