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一）

前言

彼时，由姜易代理的南区正值寒冬，飘着鹅毛大雪的街道清清冷冷，区局门口却是停了好几辆冻成雕塑的车，很好地充当了门面。

“姜队，这是昨天失踪案的资料。”

“姜队，这是上次碎尸案的报告，您过目一下。”

“姜哥，尸检报告出来了，您看一下。”

“姜队......”

姜易一个头两个大，耳边自己的名字都好像变了味，活像孙猴子脑袋上的紧箍咒，一听就脑壳疼。

“姜队，年关很忙嘛。”

一个轻灵的声音带着戏谑拨开嘈杂的人声，姜易抬眸，一双手撑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黑色的夹克外套里面是针织毛衣，领口没过脖颈，再往上就是墨镜褪下时，显露出的那双含笑却非笑的眼眸。

“老板年关不忙？”

百里往后一仰，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不忙，也忙不起来。”

姜易生出一些羡慕，却见百里把一张签了字盖了章的纸拍在他面前，“地府的调令，我来你这儿挂牌办事。”

“您，来我这？”

姜易暗自摇摇头，以为自己忙昏了头，几乎是把那张纸凑到眼球前嗅，一个字一个字地默念。

“说是让我当个调查顾问，提供情报、现场抓捕都行。”

姜易只觉得眼前一黑，捏了捏太阳穴，犹觉得不够，狠狠掐了把人中，缓过一口气，“您怎么就来我这小破庙当差呢，林哥那边正缺人手。”

“缺人手？顾珩夫妇够了啊。”

姜易哑然，非但没觉得百里是解救区局的天神下凡，只觉得是一尊老佛爷镇住了阎王庙，供着也不是，请走也不是。

“那......那您老今天来，这、这儿正好有一桩案子......”

百里接过姜易哆哆嗦嗦递过来的案卷，翻看了几页，忽然被一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行，我去看看。”

“祖宗，不是，老板，要不要我配备点人给您啊。”

百里把墨镜推上去，把案卷阖上，一摊手，“行啊，我不挑的。”

姜易按按眉心，扫了眼外面忙忙碌碌的警员们，思考一瞬，道，“亭云，你来一趟。”

百里的目光落在那个走进来的青年，他的轮廓不算硬朗，眉宇间流露出些许的惆怅。

“姜队。”

“嗯，淮南街的案子由这位百里小姐负责，她以后是我们的行动顾问，你陪她去走一趟。”

亭云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有些傻乎乎的感觉，百里挥挥手，夹着案卷起身，食指中指并拢，在额头往外一弹，“走了。”

亭云跟着百里往外走，她拎起伞正要打开，却被亭云拿过，替她撑开了伞，百里似乎是愣了愣，脊背挺得很直，似乎是说了句什么，亭云点了点头。

二人在姜易的视线里没入茫茫大雪，直至失去焦点。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白炽灯，不知为何叹出一口气，提起水笔在百里的调令上签了字。

长街上依旧飘着鹅毛大雪，窗户角凝结起碎裂冰花，一呼一吸间，犹如冬眠未醒的蛇，无意间吐出信子，似乎下一秒就会咬破年关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