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

按照流程，大家都应该先谦让一番，然后要么是纠结半天后的毛遂自荐勇当大任，要么是被旁人举荐推脱不掉勉强应下。

晏思珮懒得管这些流程，直接接着说：“不过本尊再说一遍，本尊对人界不感兴趣。”

那老鬼还不死心“话虽如此，但万一……”

“没有万一”晏思珮重敲了一下扶手，若大的堂上顿时鸦雀无声。不过若是就这么过去了，明天街市上就会盛传：鬼王有心去人界，武力逼迫众鬼封口。

开个会来的各路鬼马太多，也是有些麻烦的。

“这位不就是在人界待不下去了，随本尊来的鬼界吗？不防要他跟你们说说为什么不想回人界？”晏思珮偏头看向顾云卿，却见他脸色发白，这才记起收了这边的威压。

顾云卿微不可见的长呼一口气，还回了晏思珮一个感谢的表情，晏思珮难得觉得不大好意思。

“你们同他聊聊。”晏思珮摆明了态度是要看他们吵了。众鬼怕鬼王，但还会怕个人界来的小瞎子不成？顿时众说纷纭。

像“你一个人类，怎么敢来插手我鬼界的事情？”

也有“鬼王的心思，是你一介俗夫可以想得到的吗？”

还有更甚“你这个小白脸，就是想勾搭我们尊主去人界！”

楚夕的位置在晏思珮右下方，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得喷出来，看了她们面无表情的尊主一眼，略作思考，觉得以她们尊主的脾气，就是被勾搭上了，也一定是把人绑回鬼界，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等众鬼吵了一阵，顾云卿才挥手幻化了一幕景象在众鬼面前——是战火波及的村镇的景像。

—— 附近是还冒着黑烟的战地，三三两两的立着几个草棚，百姓是没有资格住的。他们垫着杂草，靠着截断的树干，靠着已经毁坏的车辙，运气好的能找到断成几截的车板垫着缩在上面，就是不知道车板下垫着的，有没有亲友的骨血了。

终于等到分发食物，众人争先恐后的去排队，哪怕到手的只是带着几粒米的米汤。

妇人颤颤巍巍的端着……姑且称之为粥吧，先喂了半碗给烧糊涂了的女儿，又喂了半碗给尚在襁褓之中的儿子，最后拿着这碗去接了碗凉水，一滴不剩的喝干净了，才把碗还回去。

画面闪烁两下后就消失不见了，堂上众鬼一时无言，他们也是从人变成鬼的，看到这些多少会有点感触，尤其是那些经历过战乱的，更觉得旧伤口被扒开似的难受。

晏思珮也握紧了拳头，目光晦涩不明。

顾云卿适时出声：“这个地方便是尊主在人界待的地方，你们觉得，会有谁想回去吗？”

触动归触动，机灵鬼还是有的，立即又有鬼趴了下来，朝着晏思珮说：“尊主，人界的确也需要你，若是您想回去的话，在下，在下也不会阻拦。”

晏思珮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顾云卿，施了幻术后，他的脸快和白绫一个色了。但他仍保持风度的说：“这位，如今在同诸位说话的是我，我当不得你如此大礼，莫要折了我的寿命。”

那鬼被他气得眼球突出，不过顾云卿又看不到，继续说：“再有，这里不久前还是一个国家，尊主在人界便是这里的国民，而我，是这个国家的国师。

如今群民暴乱，国已不复，而我，也随尊主到了鬼界，说明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腐朽不堪，以至众叛亲离。试问，有谁愿意回去为他们收复河山，或是强行介入，乱了天道之命呢？

人界事自有人界的因果，何来需要鬼王一说？

在下不才，也在人界当了几年国师，若是对人界还有什么盼头，我在人界享众人尊捧，偶尔杀杀不长眼的小鬼，岂不快哉。

所以也请诸位放心，我不会带着尊主去人界的。”

他的声音一直都是温润的，那怕是说到杀鬼的时候。说了一大通，也一点不急，却没给任何鬼插嘴的机会。

众鬼被他说得无话可说，也有点顾虑，这是位国师，能杀鬼的那种。

晏思珮只重点听了他最后一句，心想——起先让他们争那么久，你就只回答“你想勾搭我们鬼王去人界”这一种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