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半截烟头

“死者名叫楚萱，今年二十岁，是一名大学生。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丧命，边上学边做兼职工作。”

“经调查永宁公寓在去年就被查出是危房，随时有倒塌的危险，翻修工人本来在今年年初就想把它拆了，但在准备开工的前两个月，永宁公寓被人花重金买了下来，所以迟迟没有开工。”

顾临刚刚进了警局就被谢小峰拉着分析案情。

“你说这公寓买就买了，买家居然还匿名，卖家对这所破公寓也完全不上心，那家伙联系方式是假的都没发现。现在好了，买家联系不上了。”

谢小峰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气，只得拿起尸检报告转移注意力。

“据尸检报告来看，楚萱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今天早上七点到八点之间。死者胸骨断裂，从高楼坠下脾脏因骨骼和地面的挤压受到严重损伤。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外伤，以此判断楚萱就是坠楼导致的死亡，并且在死前没有受到任何撞击，被人谋杀时甚至没有挣扎过。”

谢小峰翻着报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故意卖关子：“你们知道楚萱跟前面两名受害者有什么共同特征吗？”

顾临闻言，抬头与喻初对视一眼，二人心下顿时了然。

谢小峰完全没有注意顾临和喻初二人隔着个桌子的小动作，讲得正起劲，硬是制造出了一种怨鬼索命的恐怖气氛：“楚萱——她也患有重度抑郁症。”

谢小峰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完环视了一周坐在桌前的几人。

当目光移到顾临脸上时，谢小峰顿了顿，毫不畏惧地对上了顾临那看傻子的眼神。

随后顾临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看向了刘易阳：“小刘，有什么发现？”

刘易阳正准备开口汇报，谢小峰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刘易阳手中的报告，看着顾临没好气道：“唉唉——无视我是吧？没有我谢小爷，案情能有这个进度？”

谢小峰将报告往桌上一拍，抱着手臂故作威严：“今儿谢小爷我的侦查速度堪比光速，本小爷认真起来的样子连我都怕。”

说着将桌上的电脑一拉，电脑划拉一下滑到了谢小峰面前，然后将电脑屏幕转向了顾临：“看看看看，楚萱的聊天记录，对方的昵称为‘殉道’，昨天晚上就是他将楚萱约出去的。

“经过侦查，这位名为‘殉道’的网友是在永宁公寓的316号房间将最后一条信息发出去的。”

说完谢小峰看向刘易阳，冲刘易阳扬了扬下巴。

刘易阳蔑视地“切”了一声，瞬间又恢复了原有的严肃：“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报备一下，好消息是我们在公寓的316号房间里找到了一根新鲜的烟头，初步判断凶手到过316号房间，并且在316房间给楚萱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

休息室里一片寂静，顾临听完点了点头，喻初吸了一口气，问道：“坏消息呢？”

“……”刘易阳噎了一下，看了一眼喻初，表情有些复杂地开口：“我们将找到的烟头送去做了DNA比对，发现烟头上根本没有留下凶手的DNA。”

“好家伙，那孙子点着了烟一口都没抽。敢情他是点来玩的？”谢小峰压着怒意，忽然想到什么情绪爆发，把脚“噔”地一下踩在了凳子上，“那可是名贵的香烟，我工作一辈子砸锅卖铁卖老婆都抽不上几根儿的，他他他他居然拿来挑衅警察！等到我抓到他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

顾临看着谢小峰，硬是憋住了笑，忍不住嘲道：“你哪来的老婆给你卖？”

“……”单身狗谢小峰登时噎住了，眨巴着眼睛不知该怎么反驳。

一直没有出声的陈世阳看了一眼气头上的谢小峰，谢小峰察觉到了陈世阳的目光，在陈世阳的死亡凝视下僵硬地将脚从凳子上挪开。

刘易阳看着谢小峰秒怂的样子，硬是把嘲笑的心思吞到了肚子里，十分称职地补充道：“我们去查过316房间，门把手上除了楚萱的指纹再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

“他太小心了。”喻初缓缓开口，“我们目前查不到他的任何行踪，只能确定他的目标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并且预约心理医生的时间满一年。如果没猜错，楚萱的死亡时间应该和她去年第一次预约心理医生的时间相对应。”

谢小峰听完看向喻初，表情看上去有些诧异：“楚萱不是你的病人吗？”

整个会议室的人的目光仅在一瞬之间全都堆在了喻初身上，顾临一脸复杂地张了张嘴，想要为喻初辩解。

喻初无奈地往后一靠，有些懒散地开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我的病人？”

谢小峰一脸顿悟的表情，轻轻吐出了一个“啊——”，尾音还拖得老长，犹豫着开口：“原来不是啊。”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喻初猛地抬眸看向了谢小峰，谢小峰将喻初眼中的杀气一览无余，知道自己如果再多嘴恐怕那位冷血杀手就要抄起手术刀将他开膛破肚了，便识相地闭上了嘴。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挂上冷血杀手头衔的喻初一脸疑惑地望着满脸惊恐的谢小峰，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生硬地道：“其实这个案子不完全是死局。”

陈世阳抬起了头，用眼神示意喻初继续说下去。

喻初坐直了身子，踌躇一会儿才道：“我们查不到凶手，可以让凶手来找我们。”

“咳咳咳咳咳……”谢小峰听完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沉静一会儿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犹犹豫豫地开口确认：“让凶手来找我们？”

“嗯，我们需要找到一位预约心理医生准备满一年的重度抑郁症患者，然后想办法让凶手联系上他，那时候就是凶手进行下一个杀人计划的开始。”喻初哑着声音说完，喉结滚了滚。

这个办法是喻初想到的能找到凶手的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但这个策划一旦开始实行，就意味着被选中的人面临的将会是未知的危险，而他们则亲手将那个人送上了风口浪尖。

万一凶手的目标是别人，再一次用无比残忍的手段将受害者置之于死地，留给警方一具等待着他们查出凶手的尸体，整个案件的进度将会一拖再拖。

凶手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有更多的受害者，背后又藏着怎样令人细恐极思的杀人动机，他们都不得而知。

休息室陷进了一片死寂，陈世阳按着太阳穴的手指指甲陷入了皮肉。

“顾队就在里面，你怎么不进去？”休息室外传来了宋雅然的声音。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个少年抱着一个袋子犹豫着走了进来。

顾临猛地起身，顾延见了用一副“惊不惊喜”的表情看着顾临。

顾延看着抱着手臂等着解释的顾临，先发制人抬起了手：“等一下，我有权争取一个狡辩的机会。哥，你上次出去一个星期没回来了，妈非要让我今天中午放学来看看你，我也不敢不从啊是不是？”

说完一脸无辜地将休息室里的人巡视了一遍。

顾延怕顾临开口赶人，立马将怀里鼓鼓囊囊的袋子献了出去：“先别急着赶我走，我这次来顺便给你们带了午餐，是我小姨亲自做的馄饨，可没亏待你们。”

谢小峰一听到有吃的顿时两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抢，眼里渴望满得要溢出来：“我看看我看看，我都一周没见肉了，再这样下去我还不如变和尚去吃斋。”

手刚碰到塑料袋的边缘，顾临伸出手一拍，“啪”地一声脆响，谢小峰的手猛地一缩，委屈巴巴地退回了位子上：“不给吃就不给吃嘛！干嘛打人啊！”

顾临没有理会谢小峰，转头看向了顾延，片刻后朝着休息室门口扬了扬下巴：“东西送到了，你先回家吧。”

顾延知道这段时间属于非常时期，保密工作必须做到最好，任何变动都会影响案子的进度，站在原地没说什么。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不知抱怨了多少回，悠悠地道：“果然是吃的一到就赶人。”

顾延怕顾临行动上赶人，立马服软道：“行行行，我走，走走走，你们抽时间把这馄饨吃了，这可是我小姨亲自做的。”

说完转头要走，无意间一眼扫过摊在桌上的调查报告，刚才在门口听到的话在脑中一闪而过，忽然停下了脚步。

顾临扭头疑惑地望着他，顾延避开了顾临的眼神，犹豫一阵，最后还是开口道：“你们在找诱饵吗？或许我能帮你们，如果没记错的话，我预约心理医生的时间也差不多满一年了，虽说我患的不是什么抑郁症，但说不定我能试试。”

“别胡闹，赶紧回家。”顾临听完想都没想便开口拒绝。

“哥，这案子拖了这么久，现在去找也没有时间了，这咸安市这么大，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如同大海捞针。况且你怎么知道凶手的目标就是他？”少年的声音有些疏懒，残留着那个年纪的稚气，说出来的话却让顾临的心一沉。

陈世阳看向顾临，看他的表情对于顾延的提议应该是默许的，他只想征求顾临的意见。

顾延的倔顾临不是不知道，有些话顾延说得模棱两可，但只要提出来就是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头。

许久，顾临叹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揉着眉心道：“行吧，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