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谁

13.

消化了一下这消息后，程以清终于冷静下来并且接受了这个事实。既来之则安之，吻戏的事情还早，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再说了不还有借位。

之前面对户易翰的时候，程以清只是抱着专业演员的态度面对即将到来的吻戏，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面对喜欢的人，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从来不奢望能够和简亓有如此亲密的举动，那次喝上头后的蜻蜓点水的吻已经是最大的越轨了，也是这近十年来唯一的一次。

即使是陶桃还在这里的那几年里，程以清也从未害怕失去简亓到逾矩，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一直抱着自己根本不配的心态吧。因为他一直都知道，简亓经常会下了班就开车到陶桃家底下，一守就是一夜，直到天微微亮，才会回家简单洗漱后再去公司。

他太懂爱而不得的感觉了，就跟他爱简亓是一样的。所以他理解，所以他根本不会想要去试图进入到简亓的内心深处。

可是当陶桃离开国内后，他似乎愈发得觉得自己有可能，因为简亓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甚至开始愿意心甘情愿当陶桃的替代品，他也觉得简亓就是把自己当作陶桃的替代品来照顾。

因为程以清其实对黄桃过敏，但陶桃喜欢，所以简亓身上只会带黄桃味的糖。但简亓并不知道，程以清也从未说过。

没必要，没必要。

很多事情没必要说。

“以清……以清？到了，想什么呢，那么入神，”简亓拍了拍身边的程以清，“一路上都默默不语的。”

“啊？”程以清如梦初醒，“哦哦哦，我在想电影的事儿。”

“你是不相信我的演技嘛。”简亓带着笑意调侃道。

程以清立马摇头，然后竖起大拇指，“不不不，我看过你小时候演的电影，特别厉害。”

简亓轻咳了一声，可能有点害羞，“没想到你还真看了。”

“那是必须的，必须要给我们简大经纪人捧场。”

“走吧，我跟你一起上楼，”简亓打开车门，“快要万圣节了，打算跟你聊下内容，公司打算弄个万圣节活动。”

程以清跟在后面下车，“直播？物料？”

“就是公司内部团建而已，伍总想让大家放松放松。”

“那，TNT那些孩子来吗，好久没见他们了，怪想他们的。”程以清摁了电梯的上行键。

“他们那天得直播，下播了估计才能来。”

“太辛苦了。”

“你也辛苦，都辛苦。”

“还好还好。”

聊了一会儿后，电梯很快就到了。

程以清输入了指纹后，推开门，打开了灯，就走向客厅打开电脑翻出监控视频，找出那天的视频，仔细研究一下。而简亓则走向酒柜，挑选着红酒。

“喝这瓶吗？”简亓拿着一瓶红酒朝程以清晃了晃。

“我都OK，看你。”程以清都没抬头看一眼，反正那些都是简亓买的。

简亓把酒倒进器皿里放着醒酒，然后走到了程以清旁边，也跟着他一起看监控回放。

一直看到程以清倒进简亓怀中，两人都一声不吭。

程以清摁下了暂停键，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如果不是装了监控，我自己根本没办法相信。”

简亓捏了捏鼻梁，没说话。

“高中时候的我，确实，有点，烦人哈。”程以清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简亓。

“精力挺旺盛的，挺好玩的，”简亓嘴角动了动，忍住了笑意，但是又突然想到什么，然后表情严肃了起来，“不过，我其实挺担心的，不知道诱因，也不知道解决办法，一切都是未知的，也不知道这是否会对你造成生命威胁。”

程以清沉默了。这也是他担心的。

“算了，没事，我现在也好好的，没发生什么问题，上次三儿让家庭医生也来帮我检查身体了，没有任何异样，只要不要在外面的时候突然晕倒就好了。”程以清站起来笑着拍了拍简亓的肩膀，予以宽慰。

简亓能感受出程以清自己也在担忧，他抬手摸了摸程以清的脑袋然后拍了拍。这一举动让程以清愣了神。

“都快认识十年了，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担着。”

程以清的心里涌起很奇妙的感觉，又感动又酸涩。

“哎呀，我知道，我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呢，喝酒喝酒。”程以清不敢再跟简亓继续对视下去，他打着马虎眼，推开简亓走向厨房。

两人都爱睡前小酌几杯，因为心里藏着事儿的人很难入睡，而喝酒很助眠。他们又打开那部两人都爱看的古早文艺片，两人时不时碰碰杯，但却很少有交流。

程以清想着刚才监控里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那个人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但那的的确确才是真正的程以清。

那现在坐在这里的自己又是谁呢？程以清，还是程以鑫，还是扮演着程以鑫的程以清。

从哥哥去世的那天起，他就没有资格再谈起自己到底该是谁了。

程以清突然猛灌了自己几杯，简亓都来不及拦。

“干嘛，别喝那么快。”简亓皱着眉，拦下程以清又想灌下去的一杯。

可能是有点上头了，程以清半眯着眼，脸颊泛着红晕，指着简亓的鼻子问：“你说我到底是谁？”

“程以清。”简亓握住戳到自己鼻子的手指认真地回答道。

程以清跟触电了一样抽回自己的手指，“我是程以鑫！不是程以清！”

“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是你。”

【不是！并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哥哥的替代品，我是陶桃的替代品，我从来都不是我。】

程以清趁着简亓不注意，又倒了一杯猛喝完后，放下高脚杯，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简亓连忙扶住摇摇晃晃的程以清，程以清却一摆手挥开了他。

“我自己能行。”程以清嘟囔着，晃晃悠悠地走回卧室，简亓在旁边守着，用手护住他可能会撞上的尖锐的地方。

程以清扑到床上，大喊一声，“我睡了！晚安！”然后就真的安静了下来。

简亓帮他的拖鞋脱掉后，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被子，坐在旁边，端详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真的睡着了，伸手想要整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时，程以清突然开口。

“哥！……我、我真的好……想你啊……”

简亓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然后又垂直放下，给他掖了掖被角后，起身离开了他的房间，走去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