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

冬日里，浑身疲倦，府内人少走动，弘历也不意外，既然无事，索性请了些乐人进府助兴。Zz

邻近二月，月底下了几场雪，奴才们用盐化雪，打扫道路，因为府内喜事不断，不同以往，打扫起来更是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以免惹祸上身招惹了哪位小主。

素练给琅嬅打着伞，在后面亦步亦趋，琅嬅笑道：“不过是小雪，哪里需要打伞呢？都说瑞雪兆丰年，好好下一场雪，把腌臜霉运都盖住，老天爷如果知道你这样糟蹋它的心意，怕是要再也不下雪了。而且冬日里还用得到雪煮茶呢。”

素练是人牙子从北方买来的，不明白琅嬅对雪的推崇：“奴婢只知道冬日雪太大，下了冻上了霜来年春天，就要饿死人。奴婢一大家子只能靠阿玛进城打工微薄的收入。大夫说了满三个月份这胎才能坐稳，您这才刚刚三个月，奴婢必须打起精神看好院门，不让脏东西进来。”

琅嬅无所谓的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妹妹们都是温和良善的人。”

再走几步便到了北院，听见里面乐声婉转，飘进旁人耳朵。

她转身进去，李玉见是嫡福晋来了，忙迎上去，一叠声道：“福晋仔细路滑，天气这么冷，奴才要知道您来就派人用小轿来接。”

“多谢李公公关心，今天是公公第一天在北院当班吧，你师傅呢？”

李玉长相阴柔，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精光闪烁：“师傅今日轮休，现在应该出府了。”

琅嬅与李玉闲聊几句，屋内有奴才出来恭敬道：“福晋，王爷请您进去。”

弘历在听昆曲，斜坐在暖阁里，一男一女在上面唱着，数步外坐着乐师摆弄着乐器。

见她来了，十分高兴，牵过她手一同坐下道：“本想叫你一同来听曲，外面天寒地冻的，爷怕扰了你休息。”弘历关切道：“身子怎么样了，会不会想吐？孩子有没有闹你？”

说罢他就要俯下身听琅嬅肚子的动静。

琅嬅脸红如晚霞，捶了下弘历，低声道：“孩子还小呢，能不能听见还不知道呢，怎么会理你？你这样不正经，别人看到不知道会怎么编排你。”

屋内服侍弘历的都是他的心腹，闻言，心里偷笑，面上不动如山，低眉顺眼。

弘历眉眼间都是温润的笑：“爷太心急了，反正来日方长，爷总能心想事成。”

弘历扬扬手，示意他们继续唱，琅嬅陪着听了一曲，昆剧行腔优美，以缠绵婉转、柔漫悠远见长。琅嬅觉得好却不是很喜欢，靡靡之音听过几次就厌了，也就弘历能听得津津有味。

琅嬅提议道：“乐府新来了几个琴手，手艺都是个顶个的好，爷不如叫她们来助兴。”

弘历被勾起了兴趣，点了点头。

琅嬅福身便去准备，在外阁只需要给素练一个眼神，素练便明白。

趁着奴才们来来往往，准备着，琅嬅坐下，扭头道：“妾身的额娘刚给臣妾一些毛尖茶，侍女们又采了今早的露珠，妾身让素练去拿，爷也不妨尝尝，是否合您的口味。”

半柱香的时间，琅嬅轻轻拍手，身着拼衣彩裙的乐师横抱琵琶，轻拢慢捻，任由音律旋转如珠，自指间错落滑坠，凝成花间叶下清泉潺潺，又如花荫间栖鸟交颈私语，说不尽的缠绵清婉，恍若窗外严寒一扫而去，只剩下春光常驻，依依不去。

一曲而过，弘历犹自神色沉醉，情不自禁望向最中央的女子，角羽宫徽之声自她指下而起，彷佛海王星一般深邃和多愁善感，留下心中满满的怅然和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