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破帐明·叁

白氏接着道：“按照以往我沈家人战死沙场的惯例，是要有嫡系子孙在其灵位面前摔盆的，只不过……”

“只不过桦哥儿远在北狄边境，桐哥儿又停留在南蛮边地，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老夫人垂眸拨着佛珠，眉目慈祥：“让阿茉来吧，左右她也是上面亲自定下的沈家军下一任主帅，算不上破了规矩。”

白氏点了点头，刚要接话安排就被沈青茉打断了。

“我不同意，祖母。”她出声道，“阿桦跟阿桐虽在边境为国戍守疆域，但是这有所不妥。”

“倒不如我跟妹妹们一起，共同摔盆？”沈青茉道。

“这……”

白氏纠结地皱皱眉，看向老夫人，征求后者的意见。

“我们沈家子弟，不论嫡庶之尊贵，不看长幼之经验，大家都是平等的。”沈青茉道出自己的理由，“我看谁敢言沈家女子不如男？”

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沈家子女自幼便习武，无论性别，每一个单拎在战场上都是一位优秀的战士。

若是好好培养，那便是一位位须眉将军和巾帼将军啊。

“可是长姐……”

最小的沈青蕙仅有十一岁，但她却也是一个早熟的孩子。

“阿蕙你说，”沈青茉看着自己的最小的妹妹，温柔地说，“长姐想听听你的看法。”

沈青蕙一张小脸崩得很紧，严肃道：“长姐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怕百姓们对你还有对我们的指指点点啊。”她年龄小，却也知道名声的重要性。

“阿蕙你记住，你永远只是也只能的你自己。”

沈青茉起身，在上位二人的许可下说：“阿蕴，蓁蓁，阿蕙，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不需要也没有必要去依附别人。他们拿我们是女子来要挟我们，要我们依附男子，要我们困在闺房学女红刺绣，学琴棋书画……可是有谁规定了，女子生来要比男子低人一等？”

“没有人！”沈青茉如鸦羽般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这一切都只是他们在我们身上强加的枷锁罢了。”

整个庭院内一片寂静。

“我希望……有一天，天下所有的女子可以自由的生活。”

“可以在百天摆宴时不必拘束；”

“可以入学堂以谋未来的出路；”

“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以不再困于家中被约束着；”

“可以有权去决定自己的婚姻；”

……

“每一个女子可以……活得快乐而恣意，不需要成为家族的牺牲品，不需要为了家族利益而付出自己。”

“我会一直期盼着，知道我死，去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沈青茉眼角竟然泛出了泪光，她曾经无数次幻想未来的世界，幻想未来的人们，只是她第一次当中说出来对未来社会的构想。

希望那一天，会到的。

沈家姐妹们愣住了，她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

她们一直记得的，仅仅是沈家忠民的信仰。她们勤学苦练，一个个习武流汗流血却从来不允许自己流泪，当时也仅仅是为了万民。

长姐所说的那番话，突然之间，她们也有点向往了啊。

向往那个人人平等的社会。

长姐……不愧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