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气若游丝的声音中难掩厌恶,初尧心上立时泛起被冷针扎入的疼痛,又冰又凉,可即便如此,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在女子逐渐闭合的目光中,用着晦涩的目光望着她,声音清冷。
初尧休息一会儿吧,醒来后就到了。
云辇中,傅晓晓悠悠转醒,第一件事就是尝试运转灵力,不出意外的,灵力阻塞,根本使不出分毫,她不禁自嘲一笑。
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不见,就连衣衫也如之前一般白衣胜雪,好似刚才那战并未发生,只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只可惜总有些人想毁她的心情。
初尧很快就可以回神坛了,你再等等。
傅晓晓(闭目养神)
初尧见傅晓晓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眼神不禁落寞了起来,可很快便被前方的声音给吸引了视线。
路人丙哪里来的臭鸟,三番五次的阻拦我们?!
傅晓晓(睁眼)
傅晓晓住手!
那名弟子听闻此声,手中带着雷霆之光的剑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中,回身望向初尧,见后者神情自若,便也放下了剑,眼睁睁看着那只鸟就这样从眼前飞过,穿过人群,直直到达傅晓晓面前。
胖乎乎圆滚滚的身子不停扑棱着翅膀在傅晓晓周围飞来飞去,她也明显看出了毛球的担忧,便熟稔地拿出怀中的零食喂着它,嘴边带着安抚的笑。
傅晓晓毛球,我没事的,只是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而已。
毛球$&¥*%#+
傅晓晓他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我怎么会走的这么轻易呢?
毛球&$¥*%+=#
傅晓晓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还有,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要好好陪着你主人知道吗?
毛球(点头)
毛球(望了望周围)@#+*¥&+=#
傅晓晓(眼眸一黯)他们啊,是我的朋友,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帮忙,但是你不可以告诉你的主人知道吗?
毛球??
傅晓晓因为我怕他会担心我啊,所以,这算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了。
傅晓晓如果你能好好帮我保守的话,我下次就给你带蜜饯瓜条和桂花糕如何?
毛球(猛点头)
傅晓晓(拍拍脑袋)好了,快回去吧。
等毛球走后,傅晓晓眸中最后的一抹温情也消失不见,白净的面庞上似覆了一层寒霜,转而漠然地看向初尧,声音清脆,却满是冷意。
傅晓晓还不走吗?不怕圣姑降罪吗?
初尧(喉头一哽)继续出发。
辰荣义军驻扎处,正在处理公务的相柳眉头紧蹙,手中的竹简从手中脱落掉落在书案上,心脏那里像是被谁生生扼住了一般,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让人呼吸不过来。
可怪异的是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便消失殆尽,还没等他再回味,就有人掀开帐篷走了进来,还是之前的那个部下,只是这次他面上的紧迫感消失,多了些欣喜和如释重负。
路人甲军师,好消息!那群神族已经离开了。
相柳离开?可知晓缘由?
路人甲(挠头)这,属下也不知啊。
相柳(莫名烦躁)知道了,出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相柳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身体里的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除了刚刚的那一下心悸。
思索半天无果,正准备起身去追傅晓晓,却见毛球从外面飞了进来,尖尖的喙上还残留着些许碎屑,一瞬间便知道是谁喂的了。
相柳你见过傅晓晓?
毛球(点头)
相柳她可有事?
毛球(摇头)
相柳(放下心来)那就好。
毛球看着自家主人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松了口气的样子颇为不解,可它没有说谎,傅晓晓看着确实是没事的样子,并且那群人对她好像还很好,那云辇可是连他主人都没有坐过呢。
霁月殿内,傅晓晓看着周围熟悉的摆放不禁自嘲一笑,许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这里却还是一成不变,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讽刺她。
门外传来脚步声,隔着门都能听出神仆的尊敬,门无风自开,一个身穿蓝衫的女人走了进来,面上的蓝色面纱让她看起来更加神秘,唯独露出的那双眼眸蕴藏了无数的暗流,还带着几分岁月的沧桑。
看见端坐在榻边的女子,她那双眼睛陡然明亮了许多,可随之却叹息一声,声音中有着恰似故人归的怀念和惋惜。
圣姑你和你娘亲,长的真是相似。
傅晓晓容貌相似又如何,终究是两个人,性格自然也是不同。
圣姑(轻笑)你比起六百年前,倒是顽劣了许多。
傅晓晓顽劣?圣姑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艺术,只可惜,我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你摆布的小孩子了。
圣姑(漫不经心)我若没记错的话,在你被送走前,你娘可是把她的枫华给了你,那可是一等一的好神器啊,如今怎么不见你带在身上?
傅晓晓既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是我自己的事,圣姑整日为神坛上下奔波忙碌,这种小事就不劳您老操心了。
没有在意傅晓晓话里的冷嘲热讽,女人姿态优雅地坐在了桌前,自顾自地倒上了一杯茶,细细品味之后方才开口,声音较之前多了几分压迫。
圣姑这段日子,你便好好待着,初尧会守着你。
傅晓晓你要囚禁我?
圣姑囚禁?你这用词可不妥,我只是封了你的灵力而已,你想去哪儿我自是不会阻拦,只是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从初尧眼皮子底下逃掉了。
傅晓晓此话当真?我想去哪儿你都不拦着?
圣姑自然,只要你别再去找那九头妖就行。
闻言傅晓晓忍不住抬头瞪了一眼旁边规矩站着的初尧,可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气馁之下,傅晓晓尝试着提出条件。
傅晓晓我知道过一段日子便是祭天大典,我可以出场配合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圣姑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
傅晓晓答应不答应,就一句话。
圣姑说吧,我先听听。
傅晓晓我要钱。
圣姑(些许诧异)就这?
傅晓晓(轻笑)颠沛流离这许多年,我也算是明白了,钱确实是这世间的好东西,没有它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不是吗?
圣姑行,我允了,要多少,你问初尧就行,他会帮你安排。
女人来去匆匆,傅晓晓绷紧的脊背也终于得以松懈下来,可目光一转却看到屋内还站着一个人,想到是他将自己和相柳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圣姑,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与凡人差不多,打肯定是打不过他的,不过,别的法子嘛,也不是没有。
心念一转,秀眉微蹙,傅晓晓神色痛苦地捂住了胸口,欲要从榻上坠下之时,一抹白色身影顷刻而至,将她稳稳扶住,重新坐好。
艰难地抬起头,那双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里面的担忧像是海水般要溢出了出来,声音中也是毫不掩饰的急切。
初尧你怎么了?!
愣了一瞬,傅晓晓神色愈发痛苦,在男子担心地上下检查时,她却伸手摁住他的肩膀,一个翻身便让两人换了位置。
没有错过身下人的呆愣,傅晓晓乘胜追击,含着笑俯下身凑到初尧的耳边,嗓音清甜,带着几分蛊惑。
傅晓晓初尧,我知道你喜欢我,不如带我离开吧,从此山高水远,只你我二人相守相知,如何?
鼻尖萦绕着沁人心脾的莲花清香,耳畔的声音似琴音一般不断重复,余音绕梁之际也带起了他的心跳,呼吸不自觉地加快。
见男子没有反应,傅晓晓不禁望向他的面容,眼波流转间,如玉的面庞上带上了几分委屈不解,樱唇轻启,像是染了窗外烟雨,格外的撩人心弦。
傅晓晓你幼时明知是陷阱却仍是被我骗,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初尧(嗓子干哑)不是…
傅晓晓既然不是,为何不想与我远走高飞呢?
初尧我…我…
见初尧一直我个不停,傅晓晓也没了玩弄的心思,收起眉宇间的柔意,眼神也恢复了冷漠,初尧见状如梦初醒,慌张地推开她便起身站到了一侧。
傅晓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好骗。
初尧(垂眸)
傅晓晓小时候只知道修习,长大了也是这般少言寡语,和你在一起真是没意思。
初尧那我去外面。
傅晓晓等等…
初尧(心中一喜)
傅晓晓我有些事情要你去办。
初尧你说。
傅晓晓我需要一批粮草和冬衣送到清水镇,你能帮我办妥的吧?
初尧(忍不住)是给辰荣义军的吗?
傅晓晓(皱眉)这与你无关,你去办就是了。
初尧好…
傅晓晓对了,不准将这件事告诉圣姑,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初尧好…
初尧出了房门,可那背影看着却有几分落寞,傅晓晓见了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也只是轻叹一声,什么也没说出口。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青灰色的天,将烟雨朦胧,纷纷扬扬的雨滴如银色丝线,不断倾斜而下,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吹在脸上,初尧抬头望向被乌云遮盖的雾蒙蒙的天空,心上的苦涩也不断蔓延。
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想到的就是女子刚刚面对他时的冷漠以谈到关于那人时面上的柔和,两厢对比,无尽的嫉妒生生将他的心撕裂开来,可他不敢谈到那个人的名字,他不想看到她只为那人绽放的笑意,所以他只敢说辰荣军。
身旁有人唤醒了他,睁开眼便看到神仆担忧的目光,指骨传来一阵疼痛,原来他不知何时竟将殿前的石柱砸得凹陷了进去,此刻鲜红的血正顺着柱身蜿蜒而下,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初尧(收回手)我没事,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