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19

偌大的宫殿内，凝神入定的女子缓缓睁开眼，迷惘地看了看四周，这才明白过来如今的处境，傅晓晓摸了摸心口，感觉到那里像是缺了什么。

那半壁元神，没有回来。

她不知道在凡间的那半壁元神究竟有没有找到应渊，且让他成功归位，但是现在看来糟糕的是，那半壁元神的存在，她竟然感受不到了。

元神的失去，代表着她在凡间发生的一切都不记得，脑子还在短路中，寝殿的大门猛地被人推开，来人风风火火地进来，傅晓晓还没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下一瞬就被紧紧地拥在怀中，力道之大似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应渊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我好想你，晓晓！

这熟悉的声音，饶是傅晓晓再迟钝也知道这是应渊，只是还没等男子开口说下一句，女子便用仙力将其推开，眉眼冷漠。

傅晓晓应渊君，烦请自重！

应渊（愣）晓晓…

傅晓晓本尊名曰白岑，应渊君还是不要认错了才是。

应渊白岑…怎么会呢？天界凡间，你我之间的事难道都忘了吗？

余光望着应渊眉目哀伤的模样，傅晓晓忍不住皱了皱眉，看他这般反应，莫不是在凡间时发生了什么感情纠葛之事？

疑惑的话还未宣之于口，就被突如其来的浑厚声音打断，黄色身影庄严肃穆，语气带着几分关心。

帝尊应渊怎么来找天尊了？吾可找了你许久呢。

应渊（颔首）见过帝尊。

帝尊不必多礼，只是你才归位，且吾听说你在凡间吃了许多苦，怎么不好好休息就来这里打扰天尊了呢？

应渊我和晓…天尊有些话要说…

帝尊就算是有话要说，那也不急于一时啊，倒是吾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的帮忙呢…

傅晓晓既然帝尊有事相邀，应渊帝君就不要推辞了吧，本尊也还有事要做。

应渊（强忍下悸动）是，那我便不打扰天尊了…

一白一黄两个身影并肩离开，大门重新合上，傅晓晓才终于放松了下来，尽管应渊离开前那个不舍的眼神依旧历历在目。

原来早在刚刚，傅晓晓就已经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了，虽然她并没有想到那人是帝尊，不过她也还是得演戏，毕竟现在不能让他看出端倪来。

而为了能够保护应渊，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糊涂，只有她不承认两人之间的感情，才能不给假帝尊发落应渊的机会。

纵使她不知道应渊在凡间历劫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既然凡间的“她”竟然用元神来救应渊，那么他所经历的也定然不会普通，极有可能这是那假帝尊的杰作。

夜深人静之际，榻上的女子睡得正熟，却在下一刻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惊觉不对的她刚准备起身，却在感受到应渊的气息时闭上了眼睛。

漆黑夜色中，应渊望着榻上合被而眠的女子，潋滟的眸子瞬间变得温柔入水，宽袖一挥，一盏黯淡的烛火轻轻跳跃，男子的眼角也被映照的绯红。

应渊（声音缱绻）晓晓…

男子的声音满是留恋，听的人心脏微颤，傅晓晓识得这香，是自己从前在衍虚天宫当仙侍时做给应渊的紫兰香。

那个时候应渊常常因为繁重公务难以入睡，傅晓晓便特意制了这香，目的就是能让他睡个好觉。

只是没想到应渊如今竟然将这香用在了她身上，却只是为了能让她沉睡，而自己也能趁机来看看她。

听着耳边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傅晓晓装作熟睡的模样，因为她想看看，应渊想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等了片刻，应渊却只是伸手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目光定定。

应渊晓晓，你明明就还记得我，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呢？

应渊在天界时我便欠了你一命，没想到到了凡间，却还是欠了你。

应渊若是你在凡间并没有用那半壁元神救我，那你应该是记得我的，也记得我们在凡间发生的一切吧？

用元神救他？

傅晓晓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白转千回，她就说自己的元神怎么没有回来，原来是用来救应渊了。

不过这样也算用得其所，最起码现在应渊好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不是？

应渊晓晓，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你的情感，尽管你极力掩藏，我却还是能分辨出来。

应渊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和我相认，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等你重新接受我的那天。

应渊从前做帝君时，我心中只怀揣着三界，即使和那时作为小菩提的你相恋，心中也始终放不下三界。

应渊守护三界就好像是我毕生的职责，我无法弃这三界不顾，可当我作为凡人唐周，遇到了化身芍药精的你时，却再一次的爱上了你。

应渊你也许不知道，我那时候满心想的就是如何与你过完这一生，当捉妖师的日子枯燥乏味，可只要是与你一起，这日子便有滋有味了起来。

应渊所以从那时候起，我便在心中发誓，这一辈子绝不会负你，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一个道理，你在，三界便在。

应渊可是，我是不是明白的太晚了呢…

低声细语逐渐消弭，偌大的寝殿恢复寂静，傅晓晓缓缓睁开眼，眸子却难掩哀伤，淡淡的紫兰香仿佛还萦绕鼻尖，可大殿里却没有了男子的身影。

傅晓晓应渊，对不起，为了三界太平，我们暂时还是不要相认的好…

本以为那晚的谈心便已经是结局了，可让傅晓晓没想到的是，白日里的应渊只是用着深情的目光遥遥注视着她，这也还算正常，可到了深夜，他便会点上紫兰香，然后再与自己诉其衷肠。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傅晓晓已经从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面的麻木了。

索性她也就随应渊而去了，反正他说他的，自己睡自己的，不过她也终究是舍不得，便藏了留声珠在枕头下，前一晚录下来，第二日再细细听。

如此下来，她通过应渊的话也将他们二人在凡间发生过的事捋清楚了。

应渊历劫期间，确实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就光那个身披斗篷的神秘人就已经出现过两次，而三界中有如此神力的人，除了邪神便只有帝尊。

邪神早就已经在仙魔大战中身陨，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凡间，唯一可能的人就只有帝尊。

既然假帝尊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代真帝尊，那么说明此人在天界的地位绝对不会低，不过再谨慎细微的计划，也终究会有漏洞。

傅晓晓决定，明日得去神棺林看看，既然假帝尊在天界，那么真帝尊也一定在那里，毕竟，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去翻人家棺材不是？

只是傅晓晓没有想到，第二天竟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傅晓晓应渊君也是来看看诸神的？

应渊我…我是来…

傅晓晓若应渊君不想说，那便不说吧，本尊还有事，便先…

应渊天尊留步，我有话要说！

傅晓晓（转身）何事？

应渊听闻天尊是看着帝尊长大的，难道就没有发现如今的帝尊和以前的不太一样吗？

傅晓晓应渊君有话不妨直说。

应渊我也是怀疑，如今的帝尊，想必已经被换了。

傅晓晓那你可有证据？

应渊暂且没有，不过我还是想请天尊留下来，与我一同看查验这棺内的先神。

傅晓晓（正中下怀）好，那本尊便瞧上一瞧。

本来傅晓晓害怕应渊怀疑都要先走了，却没想到他同样也发现了假帝尊的不对劲，看来如今只要二人找到证据，那么扳倒假帝尊，重整三界秩序就容易多了。

应渊行过礼后，在傅晓晓的凝视下开了棺，一颗棋子从棺材里飞出来，原来是北溟仙君把仅存的灵识存在这枚棋子之中。

望着面前双眸紧闭的男子，傅晓晓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静等待着他与北溟仙君，想必等出了神识，她也会听到惊喜才是。

等了没一会儿，应渊便睁开了眼睛，而那枚沾染着北溟仙君气息的棋子也应声落地。

傅晓晓如何？北溟仙君与你说了什么？

应渊（凝重）他说自己在大战中遭神秘人偷袭，神秘人用傀儡术化成他的模样，取走了他的仙灵，恐怕如今已经是无人能匹敌了 。

傅晓晓无人匹敌？

傅晓晓（嗤笑）呵！若你我联手，他还称得上是匹敌吗？

应渊听着傅晓晓嘲讽的话语有些奇怪，这语气像是她知道些什么，可还没等她问出口，女子就先他一步掀开了帝尊的神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