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8

沿着宫道行走，直到在一处地方停下，再次翻出地图看了看，确实是这里没错，傅晓晓四周张望，哪里又有应渊的踪影呢？

地图绝对不可能出错，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应渊用了隐形的仙术，他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他。

思及此，傅晓晓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那声音足以让应渊听见。

傅晓晓应渊君，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傅晓晓只知道应渊在这附近，却不知道此刻他就在她的对面，男子蒙着白纱的眼睛看不清，却能听清少女的话。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女近在咫尺的体温和身上的清香，可他却不能开口，甚至不能伸手触碰她。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那么便不该再有留恋。

傅晓晓说完这句话后，便沿着冗长的宫道继续寻找，既然应渊现在不想让别人找到他，那么她就只能等合适的时机了。

瑶池盛宴即将举行，各路神仙和地仙都受邀来天界，天界一下子沸腾了，颜淡知道傅晓晓近日因为应渊的消失心情不佳，所以便拉着她来看热闹。

大戏要在午时开演，转眼三天时间过去了，颜淡的《创世英雄传》也正式拉开帷幕，帝尊和来宾们一起观看。

傅晓晓虽然担心应渊，但既然这是颜淡的戏，她也应该尽全力将这戏做到最好，只是应渊看不到，她终究还是有些沮丧的。

大戏圆满成功，《创世英雄传》不负众望拔得头筹，帝尊也对颜淡赞不绝口，要对其论功行赏，颜淡则趁机提出想要免除姐姐芷昔晋升仙阶时要下凡历难的请求，而帝尊也是颇为高兴地同意了。

这瑶池盛宴后傅晓晓时刻都在关注着应渊的动向，直到地图上的那个点保持不动后，她才终于知道时机到了。

而这个时机，正好是在天界的地涯中。

地涯被帝尊明令禁止过，是以众仙也不会无事就跑到那里去，想来也是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

傅晓晓到的时候，应渊正将自己捆在昆仑树下，不染尘世的白衣被醒目的红裳代替，以往的墨发也变成了银丝，那双星辰璀璨的眸子上正罩着一根白纱，看起来宛若世外仙人，身上却又有着一种破碎虚空的感觉。

正欲上前一步，傅晓晓陡然想起应渊之前避而不见的样子，右手一挥，变换了自己的声线。

傅晓晓应渊帝君，我来救你！

应渊（幻化出屏障）不用，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傅晓晓可是你现在…

应渊我不过就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傅晓晓还请应渊君振作，等回到天界，帝尊定然会想办法医治好您的！

应渊（苦笑）呵…你不必安慰我，如今我身上的火毒已经侵入我的骨髓，活不了多长时间的，只是…

傅晓晓只是？

应渊只是我还承诺过一人，说要去看她的戏，想来如今…

傅晓晓应渊君是说在瑶池盛宴上的那场众仙拍手叫绝的《创世英雄传》吗？

应渊你去看过？

傅晓晓小仙很荣幸看过，若应渊君不嫌弃，小仙可为应渊君表演一番。

应渊当真？

傅晓晓自然…

应渊的脸是转向自己的，可那双眼睛却看不见她了，想到曾经那个风发意气的男子，傅晓晓不由得鼻尖一酸，眼眶也微红了起来。

收敛好情绪后，傅晓晓开始熟稔地表演自己那排练了许多个晚上的戏。

——时间分割线——

应渊（笑）看来确实挺成功的，你是哪里的仙子？

傅晓晓小仙不敢妄称仙子，只是一名在藏法阁当差的小小仙侍罢了。

应渊藏法阁，倒是经常和衍虚天宫往来，那你可认识一位叫做拂晓的仙侍？

傅晓晓是在瑶池盛宴上表演的那名仙侍吗？

应渊没错。

傅晓晓小仙倒是见过这位拂晓仙子两次，帝君可是有话要小仙带给她？

应渊对，你就托我告诉她，本君会解了步离锁，放她自由，到时候她可自请下界，去完成她傲游四海的梦想。

听到这话，傅晓晓刚收拾好的情绪瞬间崩溃，清明的视线被水雾遮挡，心里的钝痛感也逐渐加深，可她仍是稳着声线答好，随后丢下一句明日再来看他便快步离去。

离开了地涯之后，傅晓晓忍不住扶着宫墙，眼里的泪意再也憋不住，缓缓溢出了眼眶，可声音却是坚定无比。

应渊，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的…

第二日傅晓晓找机会偷溜出了衍虚天宫，直接前往地涯内。

应渊还是把自己给锁着，只是今日却没有再设置结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与他的谈话起了效果。

应渊你可曾把话带给了她？

傅晓晓是的，小仙昨日一回天界便去找了拂晓仙子。

应渊那她可有话说？

傅晓晓（扯谎）那位仙子很是开心，还说多谢应渊帝君，明日便要整装待发了。

应渊（失神）明日…也就是今日了…

应渊（失望夹杂庆幸）这株小菩提啊，真是又没良心又聪明啊…

傅晓晓（假装）应渊君可是在失望？

应渊我怎么会失望呢，毕竟她早就想要逃离我身边了，如今我即将身归混沌，与其将她留在衍虚天宫虚度光阴，还不如放她离开，给她自由。

应渊平静地说完了这段话，可傅晓晓在他身边呆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察觉不出他的失落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没想到堂堂应渊帝君，竟然也会对着她谎话连篇，明明就是十分舍不得自己，还非要死鸭子嘴硬。

低沉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傅晓晓抬手打开了自己拿来的吃食，如今在这孤单寂寥的地涯内，也就只有他们二人为伴了。

傅晓晓应渊君，我做了些吃的，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

应渊不必了。

傅晓晓可是小仙做都做了…

应渊也罢，那我便尝尝吧…

应渊无奈答应，可他身上捆绑着坚固如铁的藤蔓，是不可能轻易挣开的，正欲开口拒绝时，傅晓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塞进了应渊的嘴里，过后还笑嘻嘻地说道。

傅晓晓既然应渊君行动不便，不如就由小仙代劳吧！

应渊（内心OS：这个味道！！）

应渊

食物进到嘴里的那一刹那，应渊黯淡无光的双眸里好似燃起了光芒。

这个味道他是不会认错的，傅晓晓曾经在衍虚天宫的时候给自己做过这道菜，而且这也不是天界膳食阁里的那些人能做出来的。

心里悄悄冒出一个猜想，鼻翼缓缓煽动，他闻到了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不会错，这个气味，还有食物的味道，绝对不会错，这都是出自那一人。

尽管心里已经掀起了波涛骇浪，可应渊面上依旧是面不改色，甚至还十分配合地吃下了少女投喂的食物。

只是他的心情却不由自主地多云转晴了起来，他就说面前的这个小仙侍给自己的感觉总是那么熟悉，原来一直都是她。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株小菩提竟然还骗自己说她已经下界游玩去了。

不过看在她如今对自己这么细心体贴的份上，自己就原谅她，也好好享受自己这最后的时光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傅晓晓总觉得应渊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消沉失落了。

傅晓晓摇了摇头，准备给应渊换一样吃的，却敏锐地发现了他蹙起的眉头，下一刻她便被应渊身上磅礴的仙力给震到了一边，手上的绳子也四分五裂。

再抬眸望过去时，应渊被折磨地死去活来，看着男子痛不欲生的模样，傅晓晓心中焦急，陡然间脑内灵光一现。

她曾经在应渊的藏书阁中看过一句话，大致意思就是说万年菩提可解世间万般痛苦，只是这解法，上面并没有言明。

傅晓晓低头将衣袖捞起，看着自己雪白细腻的手腕，右手幻化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就划了下去。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她的伤口处争先恐后地流淌出白色光芒，只是那光芒似是液体般，顺着便流入了地底，随后消失不见，可伤口确实在隐隐作痛。

虽然对自己的特殊体质感到十分好奇，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救应渊。

不顾磅礴的灵力，傅晓晓快步上前将男子一把抱住，随后将手腕凑到应渊嘴边，后者现下早已经被体内的火毒折磨得神志不清了，只能凭借着本能汲取着嘴边能缓解痛苦的雨露。

而傅晓晓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红润渐渐变得苍白，直到男子恢复了平静，她才艰难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简单做了疗伤处理后，走到树的一旁靠着闭眼休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