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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快新(短篇)

作者嘿嘿,是我,又开新坑了!

作者(感觉自己只适合写番外……)

作者不喜勿喷!

。。。。。。。。。。。

从警视厅赶回工藤宅的轻轨上,工藤新一接到了一个电话。

自作主张要在工藤家那个宽敞得一度被传为幽灵鬼屋的别墅里举办生日宴会的铃木园子小姐大概是掐准了时间,赶在工藤新一从警视厅出来手机开机接受信号的第一个瞬间,既第一时间通知工藤新一做这个苦力,又避免遇上工藤新一工作狂上身手机关机的时机,以非常完美的时间段给他了这么一通电话。某种意义上,铃木园子这手把握时间与机遇的技能非常精准,多半是和京极真长途跨国煲电话粥锻炼出来的经验。

他瘫着脸在下班后的人群浪潮里挤来挤去,一边手忙脚乱从一大堆卷宗里抽出轻轨乘坐卡刷开闸门,一边匆匆忙忙接了电话用侧颊夹住电话不让它下滑。滴滴嘟嘟的电子发送音在人山人海的月台上不绝于耳,工藤新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他抽空看了一眼腕表确认时间还来得及,顶着半月眼问电话那头的园子大小姐要干什么。

“你现在在车站吗?”园子问。

“是啊,刚上月台。”エ藤新一避开了旁边人手里拿着的冰淇淋可丽饼。

“那你等会下车出了车站会看到一家很红火人很多的甜点店,名字….….哎呀算了,反正你看哪儿人多就往哪儿挤就对了!”园子大小姐大概手边还在忙着别的事情,说起话来又急又快,“我在那里点了份生日蛋糕套餐,一份蛋糕四份甜点记得清点,到时候你报我的名字领就行,千万别忘了!他家的甜点很难订购的!好了我挂了!”

エ藤新一什么都还没说,园子小姐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活像是给不起下一秒电话费。大侦探翻着克制的白眼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屏幕,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劝慰自己在生日当天不要动气,寿星动气易折寿,他才不和园子计较。

是的没错,园子大小姐给他过生日,还得差使他去拿自己的生日蛋糕。他不是冷血的人,不是不能理解园子的好心,只是这手法过于简洁了断,叫他哭笑不得。

回想十八岁那年最终决战里他的连环险棋,莫要说不知真相的园子和兰,工藤新一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脊背微冷。

临近最终决战的时候,拿到大部分药物资料的灰原哀才发现一个要命的事实,

APTX4869的解药居然同样有着致命的风险,半成品的解药更是能让小白鼠在短短十秒心脏停跳而死,意识到江户川柯南曾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灰原哀出了一身冷汗,向来谨慎得过分的她最终严厉禁止江户川柯南再服用半成品解药去冒险,甚至宣称在真正的解药被研究出来之前,她不会让任何人接触到半成品。

可那时候决战的烽火狼烟四起,江户川柯南的计划里必须出现真正的工藤新一来扰乱视线,最终他用麻醉针放倒了死活不让步的灰原哀,冒着猝死的风险吞下了那颗药丸,在极度痛苦的肉体拉伸后义无反顾地奔向了第一战场,拖着连呼吸都吃力的脆弱躯体在火海中强撑着度过了最后一夜,被人救出来的时候,他伤势严重,失血性休克后陷入了深度昏迷,心率已经低到了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数字。

谁也说不准彻夜未眠的工藤夫妇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エ藤新一最终被推出手术室时,エ藤优作绷紧了一夜的面容终于松弛了下来,而始终提着一颗心的エ藤有希子在得知自己儿子活了下来后,也跟着晕了过去。

在抢救过来之后, APTX -4869的药物副作用也接踵而至,像弹簧一样反复压缩的人类肉体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临界值,他还是江户川柯南时受的伤此刻再次爆发,哪怕已经愈合到毫无痕迹,副作用也重新在工藤新一的肉体上重演了一遍。因为这些卷土重来的病痛,工藤新一昏迷了半年,苏醒过来之后还在病床上休养了整整一年。

经过一年多的休养和复健,エ藤新一最终大致恢复到了病前的身体素质,但无论如何,他永远都无法回到他未被灌下毒药的时候了,曾经是帝丹高校足球队当打先锋的工藤新一现在惨遭畏寒和病弱 debuff 双重袭击,动不动就感冒发烧喉咙痛三连发,换季就感冒起床必头晕,天气转凉就头晕咳嗽,淋一会儿雨就能高烧不退。

只是失去了体能加持的当代夏洛克.福尔摩斯浑然不觉有什么大变化,能下床走路那天他就去了日本警视厅继续工作,所有人都尝试过劝他躺回医院安心休养,エ藤新一全当自己选择性失聪对方选择性失声,说听不到就是听不到。

不过工藤新一这么忙碌也是有原因的,毕竟黑衣组织虽然本部在日本,但多年来他们在世界各地都有着根深蒂固的组织分部,只拔除掉日本这个本部远远不够。世界各地的秘密行事组织都听闻了他以一己之カ统筹各地力量绞杀黑衣组织本部的功绩,雪花一样飞来的信件都请求他助他们一臂之力,工藤新一当仁不让,因此每天都沉浸在世界各地发来的资料和视频语音会议中,在讨论中一步步拟定瓦解所有组织分部的计划。

他的工作内容不能泄露出去,所以兰和园子看到的就是大病初愈的工藤新一刚刚好转,就从床上跳下来去了警视厅,整天忙得见不到人,甚至连休学时间都延长得看不到边。她们不知道工藤新一究竟在忙些什么,只好在自己所能做好的范围里努力,兰小姐和园子在学校里对坐苦思冥想一整天,最终一拍即合,决定给工藤新一办一场叫他暂时忘记那些工作的生日宴会,让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刚成年的学生,而非真的变成了救世主。

工藤新一的思绪乱糟糟,一会儿想起刚刚结束的视频会议,一会儿挂念着还没整理完毕的那份欧洲组织分散聚集点表格,脑子里还有个地方在尖叫着提醒他记得取蛋糕,这些乱七八糟的工作内容在他脑子里活像是要打架,扯得他太阳穴胀痛。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恰逢此时他等了很久的邮件送进邮箱,是一份海上搜救执行与总结报告,附带着发信人颇带一点恶趣味意味的总结。

【工藤,一个好消息,他们没在海里发现那家伙的尸体。】

【也就是说,你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他活得好好的。】

“很红火人很多的甜点店…..”

米花车站向来是个人流量极大的交通点,许多想做生意的人看在这点便利上也会将店面开在这儿,所以自工藤新一小时候,他就记得这车站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店铺,便利店也好,卖面包的也好,吃蛋糕喝咖啡的也好,有的店铺就是能屹立不倒二十年看着

他长大,有的店铺却像韭菜一样,倒了一家换一家,做不长久。

人来人往的车站购物街里早早地亮起了一街暖黄的灯,工藤新一围着围巾穿过人海,一边小声地道着歉,一边抬起头看两边的店面确认名字,从眼熟的蔬果店、被阿姨辈包围的水产店、以及一家新开的便利店面前穿过,停在了一家人满为患的门店前。

园子小姐说它人多到工藤新一可以一眼看出,显然没有夸张。

湛蓝色的门面上以金色花体字签着【 Sapphire ]作为门店的名字,擦得一尘不染的落地橱窗里放置着高高低低的圆形下午茶甜点台,上边还放着精心制作的甜点模型。整个甜点门店里挤满了以年轻人为主力的顾客群体,结账台前排满了等候结账的用户,金边铸造的甜点展示柜里放着满满当当的甜点、面包和蛋糕,结账台后玻璃墙里的甜点师们依旧在一丝不苟地埋首于流理台,认真制作一炉炉即将送去烘烤的甜点。

扑面而来的温暖香味像在人群中炸开的深水炸弹,饶是向来自认不怎么爱吃甜食的工藤新一也忍不住因为这叫人眉头舒展的香味而露出了一个下意识的笑容。

侍应生小姐走了过来,“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工藤新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干什么,“我来领之前铃木小姐预定的蛋糕。”

侍应生颔首,“好的,您请在休息区稍候,我会尽快取过来。”

人群拥挤的门店角落居然还有一个角落放置着几套桌椅,大概是用来给客人坐着品尝甜点面包的区域,恰巧有一套单人桌椅空了下来,工藤新一坐了下来,看着侍应生转身去流理台后取铃木园子预定好的甜点,整个人都好像被烘焙屋里的香气包围。

这个门店的氛围很轻松,工藤新一在座位上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卷宗,也不知道整理了多久,等他暂时将工作告一 落抬起头来时,门店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或许是因为放学下班的人群已经全部挑中了自己钟情的点心面包离开了门店,总之现在这个门店已经少了很多客人,侍应生们开始打扫整理门店里的柜台和商品,于是原本因为超大人流量显得乱糟糟的门店此刻整洁清爽了不少,工藤新一还听到了门店里播放的交响曲。

刚刚接待他的侍应生迎上来,带着歉意对他说 十分抱歉,您订购的手指泡芙还在制作中,今天的生意太好,奶油供应不上来,您只能再等等了。”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腕表,“没关系,时间还来得及。”

况且铃木园子还没给他来电话,说明一切尚在她的计划之中。

十分抱歉的侍应生连声道歉,又给他端上一杯温热的牛奶请他饮用,再三保证会在十分钟之内将他订购的整个套餐制作完成。不急于一时的工藤新一安慰了一下侍应生,看着时间还多,他放下卷宗,捧着牛奶杯在门店里逛了逛。

这家店的设计风格处处都能看出店主的心理倾向,以湛蓝色和白色两种颜色为主基调进行的设计和装潢精致又浪漫,乍看之下是一家清爽简洁的烘焙屋,细节处却能品味到店主潜意识里的浪漫追求和艺术品取向。工藤新一关于建筑和艺术风格的知识都是纸上谈兵得到的理论知识,但这个店主绝对是此间高手,他原以为自己进的是一家烘焙屋,实际上这装潢风格和设计方向却让他觉得这个店主多半是个精进此道的设计师。

但店面的细致并不代表这家店在烘焙的本职工作上没有做好,相反,工藤新一能瞧出来这家店的店主多半也是个烘焙能手。整洁的玻璃柜里满载着的甜点种类繁多,糖霜、蜜粉、五彩斑斓的糖果星星,烘焙得恰到好处柔软如云朵的面包,沉甸甸颤巍巍的奶油尖尖,颜色亮丽新鲜的水果块,被炙烤后留下蕾丝状纹路的焦糖,扑面而来的香味甜蜜而不容拒绝地挤满整个展示柜,他挨个看过去,原本不饿也看到饥肠辘辘。

门店里还有一个放置在结账台边上的玻璃门冷柜,里头的蛋糕简直是五花八门这个词汇的现实写照,奶油花和巧克力塑性已经不足一提,翻糖才是当家花旦,甚至里头还有一个用珍珠糖装饰起来的三层高别墅小蛋糕,工藤新一看见时瞪大了眼。

他转头问侍应生,“我的蛋糕不会长这样吧?”

忍着笑的侍应生回答他,“翻糖蛋糕需要提前很久预定,毕竟翻糖的款式都是我们店主亲自画设计图定下的,做塑形的时间也比较长,不会当场售卖。”

工藤新一放下心来,他看着那个精致的翻糖蛋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参观一整个堪比翻糖博物馆的冰柜。说是不会当场售卖,每个蛋糕边上也没有放着价格标签,光是这些颜色灿烂设计精细的甜点放在冰柜里,就足够吸引少女们的眼球了,莫要说那些最常见的彩虹、鲜花、公主城堡和旋转木马,甚至是微缩的纯白色大裙摆婚纱蛋糕,连蕾丝边和布料堆叠曳地的弧度都做得极其逼真。

大概是看他一直在看冰柜里的翻糖蛋糕,侍应生便笑着说,“虽然现在不能让您带回去,但如果您实在喜欢,可以现在就订购一个,只不过店主今天恰巧外出办事,不在店里,您可以留下联系方式,我们会打电话给您的。”

工藤新一失笑,“我只是觉得这些做得很精致,想多看看。”

他话音刚落,瞧见冰柜角落一个蛋糕,当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翻糖蛋糕乍看上去比旁边放着的彩虹城堡和旋转木马都黯淡得多,更别提居中于冰柜的超逼真曳地长裙蛋糕,但工藤新一却无法不去看它。这个蛋糕有着做成书本形状的底座,厚重的羊皮封面书籍被翻开摊平,从书页里建起一座小巧的两层建筑,靠近街道的那扇小木门上有着逼真的木头纹路,以及一个黑色金字的门牌号,上边以金粉写着一串大概会让所有福尔摩斯书迷都惊呼出声的门牌号一—221B。

他感觉自己在打自己的脸:“呃……这个蛋糕,真的不卖?

侍应生顺着工藤新一的手指方向看到了那个贝克街的翻糖蛋糕,意料之中地挑起眉,笑着回答:“这个蛋糕已经有很多人问过了,不卖。”

工藤新一不死心 “不卖也行,我能定制个一样的吗?”

侍应生回以甜美的笑容,“也不可以哦。”

“这是我们店主自己设计做出来的翻糖蛋糕,整个系列有几十张图纸,店主闲来无事才会自己做上其中一个放在冰柜里看看,也有不少客人出过高价问能不能要一个同款,只是店主说这个系列不会出售,客人也不可以定制这个款式的蛋糕。”侍应生笑着为工藤新一倒第二杯温热的牛奶,“您知道这个系列的名字叫什么吗?店主每画一种风格的翻糖设计图都会给这个风格系列起个名字,而这个系列的名字是我见过最奇怪的。”

工藤新一有点失落,他叹了口气,但还是礼貌性地回问,“叫什么?”

侍应生笑着回答,“叫【一干根针】。”

仿佛世界被按下定格键,工藤新一的呼吸一顿。

结束了整场生日宴会,工藤新一回到了客厅。

今夜他确实玩得很开心,园子在策划活动这方面的能力还是没话说,邀请到的客人都是工藤新一熟悉的好友,他的父母从兰那儿知道了消息之后,也从国外赶了回来,甚至连一些大佬们也赏脸来喝了杯气泡酒,有些远在国外的朋友也都提前靠邮寄的方式送了他一份礼物。让工藤新一没想到的是,铃木园子和毛利兰在他进门的时候换着花样把他的手机骗走了,于是整晚他都没有接到让生日宴会和来客扫兴的电话。

工藤优作在客厅里收拾残局,见他送完客人回来便朝他笑着说,“洗完澡之后要记得早点休息,你明天还要去警视厅吧?”

工藤新一摆了摆手,脸上有点无奈的表情,“刚刚目暮警官让我明天别过去了,过去了也不给我卷宗看,说给我放一天假。”说着他走到客厅中央,也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残局,

工藤新一摆了摆手,脸上有点无奈的表情,“刚刚目暮警官让我明天别过去了,过去了也不给我卷宗看,说给我放一天假。”说着他走到客厅中央,也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残局,“你和老妈先去休息吧,你们今天才下的飞机,还没好好休息过,而且老妈不是说明天中午的飞机么?我心里有点事还没想明白,睡不着,让我自己收拾就好。”

自从大病初愈之后,灰原哀严格限制着他的运动量,据说现在的工藤新一运动量大一点都能心脏停跳,他是觉得自己没这么虚弱,但每回提起来灰原哀都瞪他说他不遵医嘱,所以工藤新一也只好老实听话,原先思考时会慢跑会踢足球的习惯全被明令禁止,他只好一边捡家里的家务做一边思考问题,逐渐就养成习惯了。

“是组织方面的事情吗?”工藤优作问。

“….不是。”工藤新一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你的表情很凝重,我想不出来除了组织以外,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困扰。”父子俩在灯光里对视一眼,工藤优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愿意和我分享吗?”

“……爸,你以前是不是和怪盗基德关系很不错?”工藤新一又迟疑了片刻,他心里这件事沉甸甸地坠着,即便是生日宴会上的气氛也没让他彻底忘记这个问题,眼下彻底安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这个问题若不解答,他只会一路苦恼下去,“你认识的那个怪盗基德,和我认识的那个怪盗基德,他们不是一个人,对吧?兄弟?父子?师徒?”

“你关注的不是这个吧?”工藤优作笑着问。

他们又对视了一眼,片刻后工藤新一移开了目光。

“…….他是我遇见过最大的谜题,我想把这个谜题解开。”他叹了口气,避开了父亲带着笑意的探知目光,低下头去整理茶几上的杂物,“ KID 救过我和我的朋友很多次,也在我变成小孩的时候帮过我很多忙,甚至在我向黑衣组织发起最后一击之前,他也曾经很直白地问过我需不需要他的帮助。爸,说实话,无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是什么身份,我欠了他太多人情,但我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偿还这笔人情债,他就已经死了。”

怪盗基德的最后一场告别演出发生在工藤新一仍然病重昏迷的时间段,很难不怀疑他是

是故意避开了エ藤新一的活跃,因为他别着一小束使君子花的告别信函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了警视厅的防线,无声地送到了エ藤新一的病床前。

但就在这场告别演出上,发生了性质极其恶劣的狙杀案件,目标是这位振翅飞掠东京夜空的怪盗基德,警视厅紧急出动了超过一百名警官,甚至惊动了自主防卫队,那夜逮捕了近百名持枪的凶杀分子,还有几十名持枪人士逃出围剿圈,而在第一声枪响震撼东京的三十分钟后,有不下二十人拨打了报警电话,表示自己看见了空中的怪盗基德被狙击枪正中心脏,带着一片被血染红的白,直直地倒进了东京湾汹涌的潮涌之中。

这个案子エ藤优作也有关注,他甚至亲自去旁听了几个被逮捕的持枪分子的问询,而工藤新一醒来之后也第一时间调取了相关记录,虽然书面上的记录是曾被怪盗光临的某位富豪记恨基德才买凶杀人,但父子俩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件事我们之前有讨论过,但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说服不了警视厅更改判断,当时我们也决定暂时放置这件事情,发现了新的证据再去思考。”エ藤优作温文尔雅地笑了笑,他身周向来十分有书卷气的儒雅气质,即使在进行严肃话题的讨论时,也给人感觉有如沐春风的温暖,“所以,新一,你发现了新的证据了吗?”

“那不是能被认可的证据,但我确凿无疑。”エ藤新一说。

エ藤优作眯起眼。

虽然有的话不能这么说,但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的面容或许更像妈妈,而非面前这个无时无刻都儒雅亲切得没什么架子的作家爸爸,父子俩脸上唯一比较相似的只有那双眼睛。工藤优作给人感觉就像人畜无害的文雅书生,但若他微微眯起眼时,就浑然是扑面而来的狡黠气场,活像是自带一条毛茸茸大狐狸尾巴在身后摇晃一样。这种说好听些是运筹帷幄、说不好听就是狡猾算计的表情如今在他面前展露,工藤新一就情不自禁地自脊背后升起一股凉意,仿佛自己已经被老爸就地看穿了那点微妙心思。

最终,他慢悠悠地说,“你心里有数了,对吧?”

エ藤新一毫不犹豫地点头。

虽然毫无根据,但他确凿无疑。

恰逢此时,洗完澡的工藤有希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奇怪地看着这两个站在客厅里互相望着的父子俩,想了想还是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无声的凝视,“现在已经很晚咯,今天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所以优作,新一,你们俩赶紧去洗澡然后上床休息,这个残局明天起来收拾好啦。”

エ藤优作朝自己的妻子一笑,“你先回卧室,我和新一还有事情要谈。”

エ藤有希子在毛巾里眨了眨眼,“好吧,你要注意时间,别拉着新一熬夜。”

父子俩看着她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回卧室,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后,工藤优作才转过头来看着工藤新一,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用那种一如既往温和而包容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独生子,说话的方式也很平和,虽然内容十分郑重,“听着新一,我和有希子只希望你的人生能够过得快乐而自由,一切你需要去选择的都交给你来选择,我们只会作为你的参考对象,站在你的拐弯口,看着你去走你自己选择的路。”

“我所认识的怪盗确实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怪盗,但就我所看到的、所理解的,能让一个浪漫主义至上又信奉自由的家伙溜进什么人的病房,只为了给那个人送一小束代表着祝愿康复的使君子花,我想,这对于 KID 来说,其中包含的意义只会比你想的还要深刻。”工藤优作温和地朝工藤新一笑了笑,“而且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新一,你知道你今夜收到的生日礼物里,有一份没有著名吗?”

エ藤新一瞪大了眼。

他不知道。

“那份礼物是一个八音盒,很显然是手工制作的一一我让兰园子不要告诉你,原本我打算找个时间跟你谈谈这件事,但显然现在说出来才是最合适的。”工藤优作颔首而笑,

“这个八音盒里的曲子是舒曼的第一号交响曲,春天。你学小提琴的时候,应该听说过这首歌的大名,毕竟这首曲子说成是舒曼写给克拉拉的情书也毫不为过,而这个赠送你手工制作八音盒的神秘人士,似乎也打算以这首曲子作为递交给你的无名情书。”

エ藤优作望着他,“我认识的那位怪盗基德振翅飞过的是整个欧洲国家的夜空,他此生表演了一场戏耍全世界的逃脱魔术,我不打算打扰他的平静生活。而新一,你认识的那位怪盗基德是一个上锁的盒子,他不愿意给你看到盒子里容纳着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你真的想好了一定要打开盒子吗?哪怕里面的东西不是你想看到的。”

“ APTX -4869之后,我已经不希望你受任何伤害。”父亲的目光温和而包容,“感情上受到的伤害远比一切伤痛都要来得难以治愈。”

エ藤新一想起了那束被他看见时已经枯萎了的使君子花。

“我已经想清楚了。”最终他说,“至少,我要知道他究竟藏着什么。”

エ藤优作像是早有预料,递给他一个掌心大小的木制八音盒。

那八音盒上,竟然还刻着一朵怒放的向日葵。

入夜时分,车站也寂静下来。

黑羽快斗乘着末班车回到米花车站时,整个车站已经人际寥寥。他提着大包小包穿过车站,走到【 Sapphire 】的门店前,发现门店里还亮着灯,结账台前还围着好几个原本早就下班了的侍应生和收银员。

他推开门时,门帘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地摇晃起来,这可是黑羽快斗最初装修时精心

挑选的白鸽形状的风铃,敲击时的响声清脆而干净,极其抓耳,于是那群正在结账台边

叽叽喳喳的侍应生和收银员都转过头来看他,其中一个短发的少女噗嗤一声笑出来,招呼其他人一起过来替黑羽快斗拎东西的时候,见缝插针地调侃他,“店主,你又是这么晚才回来,当心哪天回来一看,我们合伙卷款跑路人去空。”

“那这个店也没东西给你们带走啊,你们打算带走什么,搅拌碗还是烘焙机?记得至少给我留个蛋抽。”黑羽快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逗得姑娘们哈哈大笑。

大家将黑羽快斗带过来的大包小包放在了结账台上,将这些店里需要的东西都拿出来,开始逐一整理归位。黑羽快斗看了一眼店里已经被打扫整理的环境,从结账台前抽出账本粗略地看着,纸页哗啦啦翻动,他眼珠轻微地颤动着,在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的阅读和心算里,还不耽误调笑着说话的速度,“不开玩笑了,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还待在店里,我不是说过要早点回家么?”

大家对视一眼,依旧是那位短发的少女侍应生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今天有个很奇怪的客人,他走的时候要我们转交给店主一句话,所以我们才在这里一起等你的。”

黑羽快斗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他开这家店有一段时间了,隔三差五都会有好奇的客人来打听这家店,问的最多的无非是店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收起账本,又从结账台下取出护目镜和手套,开始给自己戴烘焙的防护道具,“什么事?是哪个艺术家说要收我为徒,还是哪个有钱人说要买下这家店?”

自从那夜重伤坠海,黑羽快斗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行走,被母亲接到了法国去,慢慢地把一身的伤养好。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黑羽快斗的法语也只停留在能看懂、口语还不太熟练的程度,闲来无事之下就把能找到的书全看了一遍,甚至包括过去他只是纸上谈兵的艺术设计。在给自己布置了一份烘焙屋的室内设计作业并交出一份完美答卷之后,黑羽快斗又心血来潮,找了著名的法甜烘焙师拜他为师,基础和进阶的法甜学会了还觉得意犹未尽,甚至连翻糖蛋糕的做法也学了。

回到日本之后,黑羽快斗发现他原来住的地方已经被那群组织的人包围,虽然他那天夜里借了警察的手将冷血动物园的大半势力送进了大牢,但依旧有人逃走,这群人想着无论如何至少拉他下水,才在他原来的家附近蹲点。

家是回不去了,黑羽快斗在酒店里住了三天,盯上了米花车站某家经营不善后急需转手的门店。他自知自己在东京里独独选中米花车站绝对存有私心,但却也不想就这样牵连到那个刚康复的病人,只好在四处细节都放置自己的情绪碎片,用精细而巧妙的设计掩盖,人人都赞这门店设计精巧漂亮,却无人瞧见他细枝末节处藏着的心动。

黑羽快斗太有自知之明,他说自己是孔雀是蚌贝,无论内里如何伤痕累累浸满血泪,他不让别人看见,别人只需看见自己的外壳和尾羽璀璨华美耀眼至极,只需看见他精心雕琢成空中楼阁的梦幻箱庭,魔术师的好戏开场,箱庭里的戏剧一次次上演,骗天下众人、也骗得他自己心满意足,却唯独没骗到他唯一想骗的那个人。

这就是他的坏毛病,他太习惯披着伪装行走人间,用上千上万张面具嬉笑怒骂,万事不肯说个明白,要用繁复华丽的云中高楼来掩饰一个小小的角落,那角落放他不愿与他人分享的一切,是经历、是情绪、是爱意。他想做锁上的盒子、做合上的砗碟,藏一点珍而重之的爱和欣喜,就足够抱着度过孤独痛苦的余生。

可是总有一个家伙非要撬开闭合的砗碟、砸碎锁上的盒子,看他藏在箱子里那颗为爱战栗的心脏。

翻糖膏被放在案板上,黑羽快斗看着它,叹了口气。

短发的侍应生坐下来看着他摆弄翻糖,托着腮露出了很可爱的表情,她说,“这个客人跟店主还长得很像呢,他问了好几次店主做的那个蛋糕卖不卖。

黑羽快斗瞥了她一眼,轻笑着问,“那岂不是个大帅哥?”

大家又嘻嘻哈哈地笑了一会儿,侍应生才开口,“虽然确实和店主一样很帅啦,但和店主不是一个风格的,感觉会比店主更成熟更稳重一点?”她托着脸迷蒙着双眼,大概在回忆今早遇到的那个奇怪的客人,“他好像很喜欢那个翻糖蛋糕,等取套餐的时候一直盯着冰柜看,只是感觉上,他好像既很难过,又好像很生气。那个客人临走前,让我问店长的话是,店长的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刻刀在翻糖块上颤抖了一瞬,留下一条不协调的刻痕。

看来眼下这个翻糖蛋糕是做不成了,黑羽快斗丢下刻刀摘下护目镜,双手撑在流理台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最终无奈地向内心汹涌的渴望屈服了。砗磲为了呼吸也要张开厚重的蚌壳,上锁的盒子终究是要有被人打开的一天,他想见那个人想得辗转难眠,无法诉诸于口的爱和长久避之不见的思念纠缠环绕,水草海藻般浓密,他这个砗磲被海藻湮没,卧在海底时向水面上惊鸿一瞥,看见一轮倒映在海底、照在他蚌壳上的明月。

“加奈。”他望向那个短发的侍应生, 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工藤新一坐在烘焙店的休息区里,端起骨瓷杯抿了一口黑咖啡,继续专注于桌面上厚重的卷宗。周围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这位侦探先生却浑然不觉似的,姿态端庄优雅得仿佛他如今正坐在英伦皇室专属的下午茶领域中。

这是他连续光顾这家店的第七天,侍应生们都记住了这个每天中午十二点都 过来光临的青年。他会带着一个厚厚的牛皮文件袋和平板电脑过来,找一个靠近角落的座位坐下,点一杯不加 不加奶的咖啡,然后坐在那里看他的卷宗看到黄昏降临人潮退去,再彬彬有礼地向着店里每一位应生告别才离开店面,这套持续了一周的流程太过熟悉,以至于今天工藤新一刚坐下来,就有侍应生就给他送上了一杯热热的黑咖啡。

他意料之中地一挑眉,“谢谢,我稍后会去收银台结账。”

笑容甜美的侍应生捂着嘴笑,“不用付哦,这是我们店主的意思。”

听到这个称呼之后工藤新一握着笔的指尖轻微地一抽,他若无其事地放下笔,端着咖啡又浅浅地抿了一口,这才从从容容地开口询问,“你们那位神秘莫测的店主终于回到店里了么?之前他可是一直不在店里,就算我想见他一面都做不到。”

“啊,店主还是不在,不过我们之前和他说了您每天都会过来的事情,店主说让我们每天给您送一杯咖啡,账算在他身上,不用您付款了。”活泼的少女侍应生笑嘻嘻地说着话,又从裙子后变魔术似的取出一小碟黄油曲奇放在桌子上,“不过嘛,那杯咖啡是我们店主的意思,这碟小曲奇就是我请客了,这是我们准备推出的新饼干,店主画的概念图,我让他们特意做的低糖,您替我们尝尝这个新口味怎么样?”

“我可不太喜欢甜食,真的要用我的意见做参考吗?”工藤新一笑着问。

侍应生倾身下来双手合十,可爱地眨了眨眼,“拜托拜托~”

见这可爱的少女一脸苦恼地请求他的模样,工藤新一总不能再拒绝下去了,他看了一眼盘子上那些烘焙得颜色正好的黄油曲奇,挑选了一块放进嘴里。初入口时便有极其浓郁的黄油芬芳,裹挟着牛奶的香醇口感在舌尖蔓延开来,一抿就化开之后酥松香甜的曲奇缓慢地晕染开新而繁复的香气,虽然是纯粹的黄油、牛奶以及糖粉的味道做加减乘除,传统而经典,却依旧是风靡世界叫人爱不释手的滋味,一块下去,唇齿都留香。

“你的表情告诉我这款曲奇可以上架销售了,对吗?”

工藤新一吃东西的姿态克制而优雅,看着他慢慢地吃掉一整块黄油曲奇之后,迫不及待的侍应生整个人都快贴近过来,闪亮亮的眼眸专注地望着他,脸上还带着期待又热切的甜蜜笑容,工藤新一哭笑不得地向后避了避,“嗯,很好吃,味道方面无可挑剔,只不过这种刚出炉的风味想要保存好,还是得用盒子包装起来,避免潮湿发软吧?”

侍应生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我要跟店主说必须用可爱的蝴蝶结装饰~”

工藤新一想了想,“这些曲奇我 带走吗?我想送人。”

原本笑得很甜蜜的侍应生脸上的表情突然卡壳了似的,“你要送谁?”

“哦,我家里经常有孩子来玩,但我很少在家里备有零食之类的,想打包回去,等他们来玩的时候可以给他们也尝尝。”工藤新一又喝了口咖啡,虽然这黄油曲奇的香味确实经典得精致,但他还是不太喜欢甜蜜滋味在舌尖上蜿蜒太久之后的回甘,不过或许那群拿他家当冒险基地的孩子会喜欢这种漂亮的小点心,“我可以按市价购买一

“不可以。”这位向来对他笑容甜美态度亲近的侍应生头一次如此硬邦邦地拒绝了他,而后才找补一般赶紧补充,“这个是给客人试吃的份额,只烤了这么一点点,我还要拿着这个去问别人的意见呢,不能给你全部拿走了,下次来我给你准备一大盒!”

工藤新一挑起眉,“…行,那我下次来买。”

他看了一眼冰柜的那个角落,“你们店主又做了个新的翻糖蛋糕?”

这些天工藤新一过来也不只是单纯地换个地方办公的,毕竟一个不爱吃甜食的人忽然跟上班打卡似的跑人家烘焙店里,还一坐就是一下午,瞎子都能看出来工藤新一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这几天他每天过来的时候,都会注意看那个角落的翻糖蛋糕,前几天放着的还是那个贝克街221B的街道,过了两天又换成了经典贝克街内装的壁炉、鹿头与安乐椅,今天他进来一看,那个蛋糕上的翻糖又变成了一把琴弓压着一则报纸的小提琴。

侍应生双手背在裙摆后,她跟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精致得连琴弦都好像上过松香的小提琴,然后浑不在意似的耸了耸肩,故作神秘地竖起食指,“我们店主神出鬼没的,之前还有人说看见他半夜十二点睡不着来店里做翻糖蛋糕,他也不住这附近,也不知道在这儿开这么个店又不过来是什么意思,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消遣?”

工藤新一撩起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于是侍应生也有点心虚起来,偷偷地瞄了一眼工藤新一的脸色。

骨瓷杯被轻轻地放置在了小白碟上,工藤新一不再看这个裙摆明显比其他侍应生短了一大截露出大片肌肤的少女,他收拢起那些散落一桌的案卷,熄灭了仍然亮着的平板电脑。侍应生见他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便跟着与他一起收拾那些桌面上摊开如花瓣一般的案卷,她一边用手指抚平那些卷起的页角,嘴上还不忘用甜蜜的声音悄声问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多好似的,“您现在就要走吗?还没到您平时离开的时间吧?”

案卷被悉数收回牛皮袋里,工藤新一将绳索绕上封装扣后将整个文件袋放进挎包里,连同已经关机了的平板电脑。他收拾完毕后看了一眼倾身下来的侍应生,那目光几乎是带着沉甸甸压力的审视,没得到回答的侍应生也只好硬着头皮被他看,从齐耳的黑色短发上顶着的蕾丝发带看到黑色透肉的大腿袜,再落到因为高跟鞋而愈发显得笔直细挺的双腿,而后工藤新一收回目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他淡淡地问。

“啊、啊?我?”侍应生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か………かな!*”

エ藤新一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从平板电脑的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侍应生迷茫地接过了这个名片,看着上边金边勾勒印刷的名字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而工藤新一已经越过她起身离开了,傻站在原地的侍应生还是听见了他与她擦肩而过时,含着浅淡笑意的声音,“是个好名字,和你裙摆上的雏菊一样。”

侍应生猛地低头,死死盯着自己在裙摆边添上的那朵雏菊。

“还有,现在天气冷了,下次记得多穿点。”侦探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时,门帘上系着的门铃已经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译作加奈,罗马音为 Kana ,第一个音和快斗 Kaito 一样。)

因为在警视厅开的跨国多组织会议需要讨论的问题太多、开的时间太长,等工藤新一走出警视厅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日本不比南国,一旦度过夏日最热的那几天,就会一天比一天凉。工藤新一原先不是那么畏寒怕冷的体质,也不是没试过一整个冬日披着件不拉链的厚外套就能跑雪地里出现场,但现在的他体质大跳水,即便他自己不在乎自己穿什么衣服保暖性质如何,对他身体数据多有审查的灰原哀也会一天发十条短信要他做好保暖,所以这几天工藤新一除了穿一件领子毛茸茸的大衣之外,还会再额外裹一条围巾。

工藤新一从车站走出来的时候,天上飘着凉丝丝的细雨。他撑着伞抱着文件袋,沿着东京夜间被打湿的街头向前行走,习惯性地靠近那家名为【 Sapphire 】的烘焙店,原以为店已经关了门,但他靠近时才发现店里居然还亮着光。

他诧异地挑起眉,干脆推门进了去。

烘焙店里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个侍应生,工藤新一耐心地在门口站着,直到结账台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一整套烘焙师服装的人走了出来,他脸上还扣着护目镜和大口罩,于是他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呃,这位客人,我们现在已经关门了哦?”

“抱歉,我只是看着灯亮着还以为没关门,打扰了。”工藤新一说着,好奇地看了一眼烘焙师身后的玻璃门,“这么晚了,你是还在做明天要上架的面包吗?”

烘焙师摇了摇头,“现在做的面包明天就不新鲜了,我是在做蛋糕。”

工藤新一问,“我可以看看吗?”

烘焙师愣了一下,“…行吧,你站在结账台前看就好。”

厚重的玻璃墙隔断了前台和后台,工藤新一站在结账台前撑着桌面,看着烘焙师娴熟地调配蛋糕糊并开始烤制,他将烤好的两个海绵蛋糕胚放在晾架上等候它自然降温,然后用软化的奶油奶酪为海绵蛋糕抹面,确保最终成品的光滑。一切结束后,烘焙师才取出翻糖蛋糕里最重要的翻糖膏、干佩斯和白油,开始专注地塑造这块翻糖蛋糕的造型。

翻糖膏需要擀开之后切割,再用专用的抹板进行塑形,而更细致的翻糖造物就需要拿出雕刻一般的小工具进行细节上的刻制和雕型。烘焙师低着头,专注地塑造着手上的大块翻糖,他手起刀落,迅捷无声,将圆滚滚的翻糖块塑造出层层次次尖锐锋利的棱角,于是工藤新一逐渐能看出他在塑造的究竟是什么,那分明是一颗大钻石。

添加了食用色素的钻石微微带着湛蓝的火彩,被烘焙师小心地放置在蛋糕之上,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糖细细散落,亮红色的西装领结也斜斜地放置在钻石旁边,黑框眼镜挂在系有宝蓝绸带的礼帽边上,礼帽里还插着一朵玫瑰花,系着四叶草坠子的单片眼镜则落在钻石边缘,以及一张用巧克力签上花体英文的纯白预告函。

这一连串的繁重工作下来,烘焙师的额角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而他浑然不觉,专注地拿着刻刀修整着翻糖块上的微小细节,再用喷枪在蛋糕各处喷上保持光亮的色素酒,让整个蛋糕都焕发出圆润柔和的光晕。

工藤新一看着这个已然成型的蛋糕,脸上的笑容淡得几乎没有,“我听侍应生说这些翻糖蛋糕都不卖,那你做这个翻糖蛋糕也是你们店长画的设计图吗?”

烘焙师的声音透过口罩,依旧闷闷的,“我就是店长。”

他把蛋糕放进冰柜里,取走了那个小提琴的翻糖蛋糕,那个厚重的护目镜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银白色光晕,也不知道是那些打光的色素酒,还是烘焙师先生工作时呼出的水雾久久未能消散。他失去了能转移注意力的翻糖蛋糕,整个人绷得很紧,但姑且还是维持着站立在原地的克制,“你看到的,就是我画的设计图。”

工藤新一扯了扯唇角,“看来你连自己准备吃下去的一千根针都打算做得花里胡哨一些,是这样吧?”

欲言又止的烘焙师先生看了工藤新一苍白的嘴唇一眼,无声地转身走进了料理室,没过多久又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块精致的歌剧院蛋糕,烘焙师放下碟子,又从收银台处拿起一个塑料叉子,推到了工滕新一面前。

他坐下来,摘下被汗濡湿的帽子,扯下扣在脸上的护目镜,挽起原本扣好锁紧的袖口,却硬是没有取下那个遮挡了大半面容的口罩,“坐下来吃点东西吧,你忙了一天还没吃东西,真的不会生病吗?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的身体很弱。”

工藤新一冲他翻了个克制的白眼,用叉子截下一小口的歌剧院蛋糕,送进口中。七层的歌剧院蛋糕里包含着杏仁海绵蛋糕、巧克力甘纳许、咖啡奶油以及最上层的巧克力镜面,层层叠叠交错铸造,微微用舌尖一抿就能化开的蛋糕有着让人迷醉的柔顺口感,百般浓郁丝滑的巧克力以及香醇微苦的咖啡是整个蛋糕的香味来源,细细品味又能从这相互交映的繁复风味里捕捉到杏仁的独特香味,解除了不少黏腻的甜味口感。

他其实很少吃甜食,但这种繁复得像一整个交响乐团在舌尖上演出盛大歌剧的甜点太过美妙,它所带来的愉悦观感也很少有人能拒绝。

我没有什么想问你的。”工藤新一放下叉子,接过烘焙师先生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说话,“有什么可问的?你在离我家步行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开了个店,却从来没见我一面。明明约好了要在未来见面,现在却连当面拒绝我都不愿意,那我还问那些没用的问题做什么?”

“你生气了吗?”烘焙师先生观察着他的脸色。

水杯被咚地一声砸到桌面上,工藤新一清清淡淡地说,“我没生气。”

烘焙师先生看了一眼溅到桌面上的水,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工藤新一瞥了他一眼,又切了一口歌剧院蛋糕放进嘴里,慢慢地用舌尖抿着吃。他确实有点饿,毕竟现在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他晚饭又没吃多少。这蛋糕切得很小块,看来这位烘焙师先生是很清楚他口味的。想到这里,工藤新一把蛋糕咽进肚子里,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份黄油曲奇也是你专门给我做的,不是什么试吃项目,对吧?”

“怪盗基德,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矛盾的。”

“有时候你胆子大到偷天换日,把犯罪都当做你的魔术表演,还敢爱上一个要逮捕你的侦探,甚至跟他约定一个说不定你们都会死的未来。有时候你又怂 不像是个背着四百亿日圆案底的大盗,给我送生日礼物却不敢署名,八音盒上的向日葵说爱很沉默,裙子上又别着雏菊,是打算向谁告别?我吗?”

工藤新一偏过头来,如今就任战地指挥官的他褪去一身学生书卷气,自然而然便焕发出一股利器的气场来,湛蓝眼眸里一瞬间爆发出凌厉得叫人不敢直视的光芒,仿佛汹涌出海洋倒灌进天穹铺央出亿万光年的潮汐,“你别想逃。把盒子捧出来的人明明是你,就别怪我下手太重连盒子带锁一起砸碎。”

“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一千根针就以为可以划清界限当什么都没发生?休想。

曾经的邂逅无人知晓,只有夜色和月见证。

那次怪盗宣布要窃走的宝石是一座精致小巧的皇冠,其上镶嵌了近百颗钻石和十六颗红宝石,工艺精湛、耀眼生辉,而这皇冠的来历极大,据说曾被十四位公主、三位女皇以及多到数不清的若干位女大公佩戴过,最终以高价被日本的某位女性收藏家拍下。怪盗的预告函上将这尚未被命名的皇冠称呼为“ Irene Adler ”,用这个曾经改变了福尔摩斯的女性名字引起了那时候还是江户川柯南的侦探先生的全身心兴趣。

这场发生在收藏家小别墅中的追逐战不得不说非常有趣,也十分符合他们彼此身份地非常惊心动魄,最终怪盗基德再次从中森警官构造的天罗地网中从从容容地振翅离去,甚至还顺手俘获了那位女性收藏家的芳心,当然,这点逸闻丝毫不会影响怪盗先生翱翔东京上空的羽翼,只会让怪盗基德全球后援团又多一位成员。

警官们气急败坏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早已追着一只眼熟的鸽子穿过别墅里设计精妙的棋盘草坪,溜进了别墅附近无人守卫的小型钟之上,而正如他料,怪盗正随意地坐在钟最高处的扶手上,浸染在月色里,若无其事地爱抚着那只圆滚滚的鸽子。

“你该约束鸽子的进食量了,它刚刚差点飞不起来。”江户川调侃。

“我认为确实该采纳你的意见。”怪盗轻笑着回答。

于是鸽子生气地咕咕叫,振翅飞离,露出怪盗掌心里的一抹亮光。

那顶耀眼的“ Irene Adler ”就停在怪盗的掌心,它确实小巧精致,以至于放在一位男性的掌心里就可以稳稳地被托住。江户川走到怪盗的身边,一边爱抚着那些物似主人型、见到他就要往他怀里钻的鸽子们,一边调笑着开口,“特意用 That Woman 的名字为它命名,是故意想要让我看到吗?你明知道只要你出现,我就一定会追着你来的。”

“这个皇冠的经历也确实对得起这个名字,不是吗?况且,我只是想证明我和我的侦探先生还是会有其他共同话题的,除了追捕与逃脱。”怪盗朝他眨了眨眼,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缱绻的温柔,“我想为你戴冠,我的小王子。”

这是女式皇冠。”江户川柯南有些无奈地望着心血来潮的宿敌。

“女式皇冠又有什么问题?这位收藏家的小别墅有着很漂亮也很巧妙的花圃,不知道你看到了吗?是国际象棋的棋盘,而她将伪造的仿品和真品混在一起全部放在了象棋的树冠上,而真品的皇冠戴在了黑方的皇后树冠中。”怪盗的口吻温柔而从容,他的眼眸在月光海洋里温柔得不像话,“那么现在我要将这个皇冠戴在我的皇后头上,有什么问题吗?你既是我的小王子,也是我认定的,唯一能对我宣称 Checkmate 的皇后。”

江户川心里有些触动,但总不好表面上显露出来,不然怪盗的狐狸尾巴得扬到天上去,他耳根发热,强作镇定地走到怪盗面前,“这可是你说的,怪盗基德,说话要算数,从此以后,你只能被我宣告将军,不许输给除了之外的任何人。”

十足有分量的皇冠被戴到了江户川的头顶,怪盗垂落眼眸单膝跪下,握住他面前这位小王子的手,带着笑轻声开口,“好,那就约定好了,我只会是你的猎物…….怪盗基德只会作为侦探先生的功勋,永生永世地修饰你的光环。我不会离开你,我的小王子。”

“我现在还是小孩耶。”江户川把他的脸推开,“收敛点,当心被 FBI 盯上。”

怪盗退后了一点,将准备啄那顶皇冠的一只鸽子赶走,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伸出尾指对着小小的侦探笑着说,“那等你长大、变回那个工藤新一的时候,我再来见你,好不好?

“你不怕被我叫来的警察抓住?”江户川仰着头看他,勾住他的尾指。

“如果那手铐是你亲手送给我的,那我把它当成是定情信物又有何妨 ”怪盗贴近了他的额头,悄声笑着说话,“约好了,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一—一切尚且历历在目。

那天夜里的月色浓郁得像是泼泻满地的天外海洋,唇齿间说出的话语都 蜜糖,光是说出来就觉得甜蜜到沉重,可是面前这个人怎么能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忘掉这些约定,平平淡淡地用一个甚至险些就会让人忽视掉的边角来告别,连着那些光听一听就让人心跳

加速的言语,连着那些回忆起来就觉得脸红的回忆一起,无情地丢到脑后?

エ藤新一的眸光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叫人不敢逼视,却又冷得毫无温度,他定定地望着面前的这个人,“我早该知道的,像你这样什么都敢偷走的小偷说出的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要相信,你的爱意一向廉价如快餐,开袋即食,用之即弃,可以向任何人发散,谁都可以拥有,我以为我获得的起码是比较特别的那一份,但看样子也就如此而已。怪盗基德,我为了你的约定走到了这里,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告别?"

﹣一甚至连正面拒绝都不肯给我。

烘焙师先生怔怔地看着他,像是被工藤新一的表现震撼到了一般。他曾偷偷看过许多次那之后回到日光之下的工藤新一,那个经历了无数苦难后蜕变归来的工藤新一耀眼得不像话,以一种强烈而绝对的存在感强势地登上至高注视点,他十八岁时尚可见到的毛躁全被收拢进深处,成年后的工藤新一是侦探、更是运筹帷幄的指挥官,他不动声色、不见喜怒,给人感觉就像是永恒封冻的厚重冰层,接近都会被拖进冰层深处碾碎。

可是这样一个平和到宛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泉眼的人,却因为他而愤怒,甚至他眼眸里的冰层进裂炸开,情绪都飞红了他的眼角。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这约定可是你许下的!

原来那个エ藤新一………真的可以爱他如此。

“你在哪个未来等我?”那个工藤新一正咬着牙,用叫他无比迷恋的神色愤怒地望着他,倾泻着所有无处可去的爱意和恼怒,“无论哪里,都别想逃!我早就是你的所有物了﹣-所以你也是我的!告别,逃跑,你想都不要想!”

心跳声太聒噪,烘焙师先生快忘记自己是谁自己在何处,他恍恍惚惚头重脚轻,如愿以偿的狂喜深处居然是一阵茫然的空白,他匆忙熄灭店里的灯光,扯掉口罩在黑夜里吻上那苍白的嘴唇时,无意识地低声呓语,如虔诚 徒向神乞求怜悯。

“我的箱子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很多个你。很多个我爱的……你。”

“我爱你。”黑羽快斗很诚恳地说。

工藤新一瘫着脸,“你再说十句我爱你也没用。”

“我真的很爱你。”于是黑羽快斗更诚恳地强调了这句话。

“……这么爱骚扰我,不如赶紧去收拾你搞出来的残局。”侦探的耳根有点红。

烘焙屋今日因为老板的恋爱危机而关门谢客,昨夜烘焙屋的老板和老板娘混乱之下弄坏了好几处东西,等收拾打扫完之后,天际也已经拂晓微明。早班的侍应生们接到了老板今日休假的电话,他们尚且纳闷着的时候黑羽快斗已经挂断了电话,他从后台取出热好的牛奶和剩下的歌剧院蛋糕,放在了桌面上。

一整夜没睡,前半夜在做些少儿不宜不能细说的事,后半夜在收拾残局和谈心交底,工藤新一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他自从 APTX —4869之后身体素质就急转直下,以前通宵毫无压力,现在稍微睡晚一点就会打不起精神,黑羽快斗看着他神色蔫蔫的样子还是有点心疼,把牛奶杯又推了推,“吃点垫肚子先,等会我送你回家再休息。”

“你店不开了?”工藤新一抿了一口牛奶,瞥他一眼。

“放一天也没事。”黑羽快斗耸了耸肩,“我也没指望它能挣多少钱。”

说这话时,黑羽快斗也跟着伸手扣住工藤新一放在桌子上的手,用掌心捂住工藤新一微冷的指尖。昨天晚上胡来的时候就算再热血上头,黑羽快斗基本上还遵守着一点勉强的克制风度,他一直感觉到工藤新一的体温低得有点吓人,即使在最沉醉的时刻,入手的濡湿肌肤还是微冷的。他自己在法国养伤的时候全靠父母的故交指导,所以恢复的程度还不错,但工藤新一显然没有养伤和休息的概念,黑羽快斗想着要不要回头把工藤新一拐去法国见父母的时候,顺手拎他去看看医生。

“所以,你的夜间功课其实是还没有做完的。”工藤新一切了一小块蛋糕叉给黑羽快斗,黑羽快斗也就凑上去吃掉了,“这次回国是打算收尾么?”

“唔,我进度没有你快,所以差不多。”黑羽快斗歪着头露出一个笑容,那点笑容里有点血气,“我可是遵纪守法好 生,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我家乱来吧。”

“然后你就当我不存在了。”工藤新一清清淡淡地补刀。

黑羽快斗哈哈干笑了两声。

“我和你的那个约定依旧有效,等你完成了你的工作,我们就在那样的未来相遇,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工藤新一托着脸伸出手来,露出自己的尾指,他眯起眼笑,“但是现在我要跟你再定下一个约定,你敢吗?”

黑羽快斗牵住这根尾指,“那有什么不敢的?我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吗?”

“也是。”工藤新一笑了笑,“那我和你约定好,等你来见我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吧。

他们异口同声,“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全文 完——

作者

作者终于肝完了

作者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读者们要好好复习

作者不要一心一意想着话本

作者我反正不能肝文了

作者欠者吧

作者寒假我在日更

作者就酱,白白

快新(短篇)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