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平安时代。

时代更替，鹤田凛月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任天皇了。

但她的布衣铺经营逐渐扩大，在江南闺阁时的见识和教养，也让她在当下时兴的花色和布料上有了一定的钻研。鹤田家的布匹、成衣在平安京甚至是京都都广受追捧，也与皇家有了往来，鹤田凛月也成为了一名皇商，颇受贵族女子的追捧。

一日清晨，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越过地平线，阳光透过纸窗照进屋子里。

鹤田凛月十分喜爱在太阳下暖洋洋，浑身舒服的感觉。

从前在儿时，看的话本子中的异闻传说，都说这“鬼”见不得阳光，一遇那阳光就会灰飞烟灭。

可自从鹤田凛月变成“鬼”到如今的二、三百年里，她不仅对光没什么恐惧，甚至十分喜欢阳光，每天除了必要的查账和处理事务外，都会在走廊里静静的坐上一个时辰之久，喝一杯淡茶，看着院落里猫猫狗狗嬉戏，然后懒洋洋的晒太阳。

话本子还说，“鬼”要么吸人精血，要么就是吃人。但她对吃人没有兴趣，反而更爱吃着普通人的食物。吸人精血更是无稽之谈，她对男人并没有什么欲望，却也对话本里，那种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之间的爱情感兴趣，至少，在这京都，鹤田凛月并没有对什么人有过多的兴趣和关注。

话本子也说过，“鬼”是没有影子的，而她却有，也有真真实实的四肢、躯干，也有常人的触觉、听觉、味觉、嗅觉、痛觉。

而她异于常人的，大概只有可以手举一头牛的力气，和改变自己身体的能力吧。

在这二三百年里，也有在深巷和武士打斗的经验，几十个训练有素的武士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甚至可以控制他们的动作。只要她想，一息之间，抬手就可以把他们都杀掉。

她的存在违背自然之规律，她也不知道自己拥有了无尽的生命和无人可撼动的实力，她的代价是什么？

她拥有的一切的代价，是早已丧失生命的亲人？还是无尽时间长河里所受的孤独？

她不知道，索性也不想了。

今日是年的最后一天，被扶桑人称为大晦日，鹤田凛月每年都会在年的最后五天和新年的前十天，给店铺伙计放假，让他们回家探亲，团团圆圆在一起，按平日里每天工钱的一半发给大伙儿，当做是新年贺礼。

不仅如此，也放了仆人半个月的假，和店铺伙计一样给他们平日里每天工钱的一半，送了家中的一些粮食和鱼肉，让她们当做年货回家好好过年。

这十五天里，是鹤田凛月最轻松的十五天，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可以卸下平日里的伪装，轻松的过新年。

因着自己是个“鬼”，她要在自己正当二十多时便收养一名“继子”，等到寿终正寝之时，用“继子”的身份继续生活，经营家族的店铺。

而这个“继子”，是她用自己的血幻化而成的，基本上会把她幻化成三、四岁可怜的稚童，在阴差阳错之下，被邻居、店铺伙计亲眼目睹，这个稚童的遭遇，再被鹤田凛月名正言顺的收养，没她改名换姓，加以培养。

这样的过程，在这几百年间，发生了五、六次。加上普通人的寿命也只有三、四十岁，一点风寒就可以在病情恶化下，丢了性命。

鹤田凛月这样的收养继子的事，被其他人当做是家族传承一样，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鹤田凛月会帮助街边流浪的孩子，一些肯吃苦的孩子还会被鹤田凛月养着，让他们在店铺帮工。

其他人对于鹤田家的评价极好，这样祖上是遣唐使的家族，因为一次善心收养了流落在外的唐朝女子，被继子记在心中，用自己的善心帮助其他人，用自己的才干把家族留下的企业，在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中，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新年的日子里，鹤田凛月还是喜欢在江南闺阁时的新年，会乖乖的守年夜，吃饺子，喝羊肉汤，也会吃扶桑人喜欢的惠方卷。

过了几个月，正是初夏，天气逐渐炎热，鹤田家特制的薄纱受人们的追捧。

一日夜里，鹤田凛月突然惊醒，脑海中的警钟在敲响她，她能感知到在某一处，有一只鬼在吃人。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事，她穿上衣服，推开门，一跃便跳到了房梁上，看着天边皎洁的月光，心中莫名有个执念，驱动着鹤田凛月的双腿前去赶往。

她的脑海中清晰的知道身下的一切。眼中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她低头望去，夜行中的一只猫，在她的眼里没了原本的模样，能清晰的看到那只猫的骨骼肌肉和血脉流通。

她终于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斩杀这个世界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