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离泽乱

待星落和璇玑追到点睛谷的地库门口时，双方对战正酣，而未在大会出现的禹司凤此时竟和离泽宫宫主腾于半空之中对峙制衡着。

日光之下，离泽宫宫主背后一双金色的羽翼铺展开来，翅膀上的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道人影突然而至，定坤在空中划过一道蓝光，将两人分了开来，禹司凤被这一股冲劲从空中震落，猛吐了一口鲜血，强稳着身形才没有倒下。

星落“司凤！”

胳膊忽然被人被扶住，禹司凤神色茫然地转头，看见星落那张担忧的脸，他脑海中一片嗡鸣，几乎想要立即逃离这里，混着血气吸入的空气都如针扎一般堵在胸口。

褚璇玑“司凤！”

他抬眸，见璇玑向他跑来。

褚璇玑“司凤，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离泽宫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焦急地想从禹司凤口中得知原因，却见禹司凤脸色煞白，紧抿着唇，难以说出一个字。

褚磊“璇玑，星落，快过来，难道你们现在还不明白他们整个离泽宫都是妖，连禹司凤也是妖吗？”

少阳派众人忽在这时团团围上来，褚磊向她们说道。

璇玑看了眼禹司凤，慢慢摇头。

褚璇玑“可是我从未在司凤身上闻到妖味，何况你们上次在浮玉岛不是用打妖鞭试过了吗？”

昊辰看着璇玑执迷不悟的模样，锐利的眸子中冷光一片，仿佛此刻有风暴在其中汹涌地喧嚣着，紧接着他伸出手，掌心中出现一枚金色的钉子。

昊辰“你们好好看看这是什么？！这是隐藏金翅鸟妖气的龙晶封印，正是因为有它，当日禹司凤才能连挨下两道打妖鞭。”

昊辰“若非是星儿损毁了打妖鞭，第三鞭下去他必定现出原形。”

璇玑脸色登时一白，几乎不可置信地去看禹司凤。

褚璇玑“司凤，昊辰师兄说的是真的吗？”

褚璇玑“你骗了我？骗了星落，骗了我们所有人？”

面对璇玑的质问，禹司凤垂下的长睫颤了颤，仍是没有开口。

他不敢向她承认，他是妖，不是人。

昊辰“星儿！你该清醒了！禹司凤是妖，此前种种，都是他为了骗取你的信任使出的鬼把戏，今日离泽宫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不铲除他们，后患无穷，不要忘了你的使命和责任！”

星落琉璃似的眸子颤了颤，她当然能看到地上躺着的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她的耳边，是一句又一句痛心疾首的呼唤，是深沟难填的怒意，来自她最敬重、信任的师兄。

可是此刻她却又像什么都听不清了，那曾经所有的经历如同流水般在她眼前流淌过，混着一股腥甜，一路奔腾涌进了她的心脏。

她张了张口，艰涩的喉咙中几乎发不出一个字音来，她该怎么办，她该怎样做才能破局，才能让掌门和师兄信服。

也是她这片刻的怔忡，昊辰乘胜追击大声呵斥。

昊辰“星儿，你要知道，禹司凤不仅是妖，还是害死璇玑娘亲的金翅鸟妖！”

褚磊“没错，当年丹萍带着璇玑求医，在点睛谷外遇见了失踪多年逃回来的皓凤女侠，却被金翅鸟追杀。”

褚磊“璇玑，你娘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忘记了吗？我们与金翅鸟妖不共戴天！”

原本还在替司凤求情的璇玑骤然停下自己的动作，满脸难过地看着禹司凤。

禹司凤站在原地低着头，瞳孔都目光涣散地放大，紧握着的拳头指甲扎进肉里。

禹司凤“璇玑，你相信我，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星落“……司凤。”

听到她的呼唤，禹司凤逃避一般闭上眼睛，他在害怕，害怕那双曾经写满了柔情的眸子此刻看向他时已经黯淡。

星落“司凤是妖，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禹司凤的心被她的话揪得一滞，几乎要掉下泪来。

昊辰“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禹司凤是妖？”

星落“是……”

禹司凤浑身一震，她明明说的很轻，却如一击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坎上，轰隆一声，震耳欲聋，她早就知道了，却还是那样信任他。

他望着她，忽然就笑了，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打翻，然后漫洒出来，再也收不回来了。

禹司凤“我不会再让他们杀人的。”

他说得决绝，星落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看着司凤额间的妖纹霎时开始明明灭灭，他脚下一跃，十二羽双翼展开，他现在看起来，再也不是那个苍白又沉默的少年。

那双美丽的翅膀微微一展，禹司凤飞了起来，像是要离开她一样，头也不回一下，执拗的沉默。

星落忽然泪眼迷蒙，就像是很久之前，她也曾看过那一双翅膀展开在她眼前过，她觉得自己从内部一点一点碎裂开，再也支持不住，快要变成无数粒碎屑，化在风中。她颤抖着，想要扶住一些什么，手伸出去却什么也抓不住，只有冷冷的风从指间流梭而过。

昊辰“禹司凤也是十二羽金翅鸟妖！大家随我一起杀了他！”

昊辰一双桃花眼中覆满了霜雪，连语气都带着令人心惊的肃杀。

昊辰“璇玑，动手啊！”

本就心绪繁乱的璇玑被昊辰这一句话鼓动，她缓缓举剑，点点蓝光自空气中向剑刃聚集起来，使定坤泛起骇人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