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魂魄归

在腾蛇的帮助下，星落和璇玑不仅知道了钟敏言是因为遵从师命才卧底天墟堂，还探清了玲珑的另一半元神的所在，于是三人瞒着少阳众人又动身往不周山而去。

上次他们来时是借助生辰蜡才进入了不周山，可如今已没有生辰蜡，也并非望月之夜，以凡人之躯，根本无法进入不周山。

星落和璇玑站在祭神台前，急得来回打转，只能寄希望于钟敏言能尽快联络他们。

腾蛇“来了。”

抻着两条大长腿半躺在祭神台边快要睡着的腾蛇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歪了歪脖子，朝星落和璇玑递了个眼神。

知道钟敏言顺利从花妖身上取回玲珑的元神，星落和璇玑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可当腾蛇打算将他传送出来时，联络却突然中断了。

星落“怎么回事？”

腾蛇也是一脸疑惑，手腕一翻再次施法，却是无果。

腾蛇看了看二人着急的神色，清清嗓子，手中再次蕴起灵力，宽慰道。

腾蛇“别急，我再试试。”

此刻仍在不周山内的钟敏言被天墟堂的妖族团团包围，只得艰难挥剑劈开朝他而来的妖群。

方才他与若玉想要取回灵匙被发现，若玉坠下悬崖，怕是凶多吉少，如今他自己也自顾不暇。

不周山仍是一望无际的土色，天也阴沉灰暗，不时传来阵阵雷声，钟敏言的体力被一点点消耗，整个人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已。

他逐渐不敌被逼至土坡边缘，一脚踩空从坡上滚了下去，钟敏言撑着身子，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就感觉一股巨大的不可抗力将自己猛地后扯。被弹出不周山的那一刻，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挣扎着站起身，可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不周山一成不变的土黄色，而是满眼的青葱翠绿。

褚璇玑“六师兄！”

看见向他跑来的璇玑和星落，钟敏言喉头一哽，终于放下了压在心头的一把重担，仿若重获新生。

来不及过多寒暄，在替钟敏言简单治疗伤口后，几人便又尽快离开了祭神台，返回少阳救玲珑。

时隔大半年，玲珑的半边元神终于回体。

待元神与身体逐渐融为一体，床上的玲珑忽然微微蹙眉，似要醒转的样子，璇玑大喜，奔到床边，哽咽地喊了一声。

褚璇玑“玲珑。”

只见玲珑猛然睁开眼，坐起身，睫毛一颤，忽而流下眼泪。

玲珑看着璇玑关切又激动地一把抱住自己，又看了眼站在床边的星落，她这才有了回到少阳峰的实感，跟着回抱住璇玑，痛哭出声。

星落看着两姐妹相互抱着，心中一酸，眼眶也酸涩起来。

玲珑这一醒，大家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只是因为玲珑的元神在花妖的身体里待了太久，所以玲珑偶尔会有一些零碎的、不欲为人知的记忆，犹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一幕幕闪过，导致她的情绪不太稳定。

星落和璇玑每天都去探望她，为了让她安心静养，璇玑也选择了隐瞒敏言被关押入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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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山峦连绵，望不到尽头。很少有人知道，在山的那一边，是无穷无尽的大海，海中有一个孤岛，岛上有一座华美的宫殿，延绵几十里，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景色端妙。

禹司凤抵达离泽宫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整个天际像是蒙了一层泛着灰调的雾蓝色的纱。

离泽宫靠山面海，山下远处的集市灯火通明，远远望去暖盈盈的，可离泽宫却灰沉沉的，难见一抹亮色，与其说是宫殿，倒不如说是一座牢笼。

那日他偷偷带着星落他们离开浮玉岛后，便再无与师门联络，即便当时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师父与自己的朋友产生嫌隙，但如今时过境迁，他到底还是离泽宫的人，身上还流着令他自卑、怯懦的金翅鸟的血，不可能真的完全断绝关系。

禹司凤走进殿内，大殿台阶上方长凳上坐靠着一个青袍男子，正是离泽宫大宫主，禹司凤的师父。

禹司凤站在阶下，眉目低垂，不发一语。

宫主抬眸看他，长眉一挑，笑道。

宫主“司凤，原来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心中已没有师父，只剩下你的深情厚谊了。”

禹司凤长睫微颤，拱手回道。

禹司凤“弟子不敢。”

宫主“不敢？”

宫主冷哼了一声。

宫主“我看你敢得很！”

宫主见禹司凤低眉不语，从凳子上起身，走下台阶，走近禹司凤，柔声道。

宫主“司凤啊，并非师父绝情，只是你还年轻，不知天下人多负心薄义，你这般宁可抛弃一切也要追随那个星落，到时候被骗得身心俱损该当如何？！”

禹司凤微微一动，低声道。

禹司凤“我与星落情投意合，她待我亦是情真意切。”

宫主放声一笑。

宫主“情真意切？那为何情人咒还在？”

禹司凤下意识抚上手臂，无言以对。

宫主“司凤，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这孩子心高气傲，不甘落于人后，你如今更不该为了一个女子神魂颠倒！听师父的话，忘了她，这里是你的家，人怎么能不要家？只要你回来，你之前的忤逆我都可当做从未发生过，那情人咒，我也会设法替你解开。”

禹司凤不为所动，低头自嘲一笑，人情凉薄的离泽宫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谈得上是家的地方。纵使师父对他有养育之恩，却从未关心过他真正想要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忽然跪在地上，对宫主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

禹司凤“恕弟子不能从命！”

宫主气急，骂道。

宫主“禹司凤，你！”

禹司凤抬头迎上他愤怒的目光，没有丝毫退却。

禹司凤“按照离泽宫的规矩，解了情人咒后我便可以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受离泽宫约束，我大可以不回来这一趟，可是我还是回来了，只是因为师父还在这里。”

宫主猛地顿住，他方才急火攻心，甚至才注意到面前的少年已经湿润的眼眶。

他愣住了，那双含着泪的双眼是那么像他的母亲。

禹司凤“师父，弟子此次回来，是想要亲口告诉您弟子的心意。所以……”

禹司凤“对不起，师父。”

宫主失魂地踉跄几步，眼泪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