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镜中（下）

万劫八荒镜外，被神镜困住的璇玑情绪不稳，似是入了魔障，浑身的灵力忽然开始暴走，定坤感应到主人的杀念，自璇玑体内缓缓浮现。

褚璇玑“为什么……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万劫八荒镜的灵光随着璇玑的呓语不断闪烁连带着璇玑身侧的星落、司凤和紫狐三人都受到了这股强大灵力的压迫而呕出血来。

柳易欢和钟敏言众人立即出手阻拦，但他们不过凡人之躯，自然敌不过璇玑的战神之力，几人皆是被不断地夺走身上的灵力，此刻根本无法动弹，在这样下去，恐怕他们都会死在这里，生死关头，柳易欢现出天眼，企图打破镜子，阻止战神觉醒。

天眼与万劫八荒镜同属天界之物，神器之间的法力互相冲击式万劫八荒镜内部也波动起来，禹司凤没有时间再去细究镜中所映出的前尘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得先找到星落和璇玑她们，可一回头，他却怔在原地——星落就站在不远处，垂着眸，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镜中这巨大的震颤。

他这才仔细去看她，又是一怔。

——她，在流眼泪……

他愣住了。

此前的星落并不会流泪，即便是含着鲛人泪珠也流不出一滴眼泪，而今，她就在他的面前，静悄悄地落泪，从眼角滑落，没入衣襟。

他真的很想说——别哭。

可万劫八荒镜的结界开始不稳定，原本一望无际的水面开始从尽头向内卷来，漂浮的镜片倏地向他们袭来，划破了禹司凤的衣袖。

他忍着碎片划过身体的痛楚拨开那些镜片，奋力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站在他身前的姑娘。

他们似乎同时被抽离出去，在她闭上眼睛往后倒去的那一瞬间，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她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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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城可以说是西边最大的一座城池，往来的人群熙熙攘攘，禹司凤走在大街上，却毫无方向依据，他对庆阳城并不熟悉，只能穿过人群一路沿着河岸而下，去寻找每一个像星落的身影。

他怕自己到今为止所做一切都只是徒劳，怕自己会找不到她，怕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不如回到旭阳峰当一切都没发生……

不知道找了多久，他终于在一片延伸出去的凉亭望见了星落，她背对着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之中，失神地望向湖面。

紧张、慌乱。

他焦急地挤过人群冲过去，却不慎被路人撞了一下，险险趔趄几下，踉跄着跑上台阶。

禹司凤“……星落。”

星落眼睫颤了颤，回头瞥见迎着明媚日光而来的司凤，想起那日在镜中看到的一切，便又是胸口剧痛。

眼泪一下充斥了她的视野，令她什么也看不清，她连忙垂下头，只能听见他问。

禹司凤“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突然笑了，自暴自弃一般，令禹司凤也皱了眉。

星落“我……看见了……”

闻言，禹司凤不可抑制地一怔。

星落“我看见了司凤的九世历劫，九生九世，都为了璇玑而死。”

禹司凤“所以呢？”

禹司凤朝她走近了一步，轻叹了口气，万劫八荒镜中九生九世的过往也令他内心极其复杂，但尽管他九世皆为了璇玑而死，他却觉得前世的自己对于璇玑的感情并非爱恋。

他纵然不记得自己的前世过往，但或许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他觉得，星落才是他一直要找寻的人。

禹司凤“星落，你喜欢我吗？”

星落愣了一下，看见他又走近了一步，她抬头看他，坠在眼角的泪就顺着脸颊掉落下来。

禹司凤拉起她的手，又问了一次。

禹司凤“你喜欢我吗？”

她避无可避，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星落“……喜欢。”

禹司凤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原本与星落相握的手一松，顺势抚上她的腰际，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日光下的湖水波光粼粼，湖面上画舫琳琅，船桨推开的波纹静默地荡碎了午后的祥和。

禹司凤“我也喜欢你。”

禹司凤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凑在她耳边说。

禹司凤“一直……都只是你。”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那一瞬间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了，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停止了，她什么也听不见。

只有胸腔的一颗心，搏动有力。

不知道为什么，星落觉得一直笼罩在她心头的那片薄雾就这么散去了，拥抱着她的司凤的温度是真实的，心跳是真实的，情意也是真实的，他只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喜欢上了她而已。

星落微微眯起的眼睛再度蒙上湿润，只能去搂紧了司凤的脖颈，感受他一下一下的心跳。

随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