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

姬牢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另外一只手也不自觉地放松，原本掐着的谷元秋脖子一缩，一颗光头从姬牢手里滑出去。

姬牢也不管这个跌坐在地上喘气的方士名宿，缓缓转过身去，全身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此时又到了黎明十分，阳光透过晨雾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了起来。在那阳光之中，有几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光辉之中。

站在前面的一人穿着一身看起来有些破烂但十分整洁的方士服。看起来年纪有六七十岁，双手笼在袖中，就像画里的神仙一般仙风道骨。

"燕...燕哀候大方师!"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邱武真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这传说中的人物，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不由得叫出了声。

跟他一样看傻了的伊秧，谷元秋也反应了过来，自己没有看错，已经"仙逝"了的燕哀候确确实实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姬牢，我对你很失望。没想到，你竟堕落至此......"燕哀候扫视了一眼谷元秋，伊秧和邱武真，没有和他们说话，而是对着姬牢说道。

姬牢这时候没有了刚刚的癫狂之态，面对着自己曾经的师尊，他竟双膝一软，直接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我知道你对我，对宗门削去了你继承大方师之位而怀恨在心。但是你忘了，你当时之罪，乃是伤害同门长辈，而不是什么干涉国运!"燕哀候继续说道。

"固然干涉国运是一条重要的门规，但在我心里，伤残无辜，修炼邪术，屠戮同门之罪比之更甚一筹!"说到此处，燕哀候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心中有愧的谷元秋，伊秧和邱武真也都违反了燕哀候所定门规中的若干项，此时听见燕哀候如此教训，也都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燕哀候大方师，独孤前辈...再入轮回了!"燕哀候正要接着说，后面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只有邱武真认得那是自己失踪了许久的徒弟徐福，其他人出了姬牢依稀看他有些面熟外也都不认识。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除了姬牢外人人脸上表情都有些变化。

燕哀候沉默了半晌，走到了姬牢面前，伸出右手覆在他的头顶，"姬牢，你可知罪?"

姬牢此时竟对燕哀候服服帖帖，并无一丝忤逆之意，"弟子姬牢知罪，只要师尊肯再收弟子为徒，弟子甘愿受罚。"

"罚，罚有何用，人死不能复生......"燕哀候话还没说完，那姬牢猛地挺起身子，双掌直击燕哀候腹部。

燕哀候左手下意识一挥，当当两声脆响，弹开了姬牢双掌，把他震退出去。本来就脆弱不堪的袖袍也化作碎布四处翻飞，露出里面金色的皮肤。

"你!"燕哀候刚刚要呵斥"不知悔改"的姬牢，突然注意到姬牢双目的眼白已经全部消失，变成了纯黑色的眸子，一股子邪气也从身上往外滋滋地冒，和之前判若两人。

"你是什么人!"燕哀候知道情况有变，拳头一握，在伊秧，谷元秋震惊的目光中显露出了全身金色的神力。

"啧啧啧...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不就是一个老头儿就吓得趴在地上，就差直接叫爷爷了。""姬牢"并没有因为燕哀候展露出来神力而有一丝慌乱，"本来还想看你们演一场了结同门恩怨的戏码，不过看起来是演不成了，还是得靠我自己来。"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从我徒弟身体里出来!"燕哀候已经猜到了姬牢的变化八成和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语气也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把我亲手种在你自己宝贝徒弟身上的，正是你自己啊，燕哀候!"乱世根苗有些得意地说。

"你...你就是那个被封印在盒子里的东西?"虽然时隔千百年之久，燕哀候还是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个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

仔细想想，姬牢的变化似乎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初现端倪的。只是这变化实在太过微小，等日积月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早已经记不起来和若干年前接种的那个来路不明的东西联系到一起了。

"哈哈，正是我了!不过请不要用'那个东西'来称呼我，我的名字应该叫做乱世根苗。"被乱世根苗附体的姬牢这时候表情可是非常丰富，好像能再次见到燕哀候是他所期待的一样。

听见了这个消息，燕哀候再此沉默了，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悲伤，后悔等复杂的表情在他脸上不断交替着。

"怎么样?没想到吧，导致你徒弟变成这个样子，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啊!"姬牢把手从周围的方士魂魄，独孤狐的遗体方向一一指过。

"你，首任大方师燕哀候大人，才是让这些无辜的人最终死去的始作俑者。而你可怜的徒弟，只不过是牺牲品罢了。"看见燕哀候不说话，乱世根苗越发兴奋了起来。

"不过，这一切今天都会结束了。就算你带着这一堆不知死活的家伙来送死，也改变不了毁灭的结局了。"乱世根苗说道。

"你说什么!"听见这话，燕哀候身后立刻就有两个白头发的年轻人来了脾气，当即就要过来和姬牢干架。这俩人，便是车前子和席应真。

跟着燕哀候一起来的五人，正是出关不久的沈辣，林错，车前子，徐福和席应真。除了燕哀候外，其他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相貌，看起来真就像燕哀候带着几个徒弟来救场。

燕哀候拦住了蠢蠢欲动的车前子和席应真:

"你们不要动，这一切因我而起，就让我一个人来和我的徒弟做个了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