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懂个屁!”苏白猛地砸了一拳鞋柜,鞋柜吱吱呀呀地应声而倒,发出巨大的声响。
榕弥冷冷地看着苏白因争执而燥红的脸,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这样。
~
一周前,榕弥刚洗完澡,出来听到苏白在打电话,就草草的听了个大概,应该是罗氏地产的竞标案,漫文集团虽未中标,但已暗地里为罗氏投资了相当大的资金,地产界早已心知肚明,这个项目多半是被漫文集团拿走了,然而苏白在发现这个项目有巨大利益之后,也想要横插一脚。
一通电话讲了快有半小时,苏白恼火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摔。
榕弥上前从背后环住苏白,“得不到就换一个,慢慢来。”
苏白猛地挣脱,“我没有时间慢慢来。”
“你才十七,有的是时间。”
“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不好!”
“我会陪你慢慢来。”
“你懂个屁!”
……
这场争吵最终以苏白摔门而出结束,榕弥静静地坐在床上。
第二天榕弥道了歉,和平静下来的苏白进行了一次沟通之后,他才知道,苏白打算以不光彩的手段夺走竞标,其中就以散播漫文集团的黑料以及背地里笼络罗氏的人心为主。
榕弥劝苏白放弃,然而苏白怎么可能愿意?
~
事情又拉回了现在,榕弥回家时,发现了苏白竟成功地夺得了罗氏地产。而漫文集团后期在苏白的诱拐之下,为了快速扩大规模,把几乎是所有钱都砸了进去,最终却沦落成倾家荡产。
榕弥第一次对苏白说了些听起来不太好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
“你想看着那些人和你一样沦落到背负上亿欠债无处可安身吗?”
苏白当即就火了,气血翻涌,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
“小白,你自己也体会过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父母卷钱跑路的感受,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榕弥也被他气急了,颤抖着手紧握成拳,死死盯着苏白。
苏白冷笑一声,“漫文是你爹还是你妈?你这么为他们说话?”
“苏白!”
“你他妈闭嘴!”苏白喘了口气,“是,我体会过,可凭什么我要陷入这种遭遇?!”
榕弥深吸了口气,缓缓道:“这不是你做坏事的理由。”
“你他妈慈悲为怀,你怎么不去做和尚?!”苏白忍不住朝着榕弥砸了一个水杯。
“我不想你变成这样。”
“你他妈说的可真轻松,这一年我怎么过来的你看的清清楚楚,就因为每晚低声下气陪着喝酒的那个人不是你?你他妈趾高气昂地在说些什么?!”苏白喘着气急道:“是,我他妈从来就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坏事做尽入不了你的眼!”
水杯碎在榕弥脚边,溅起的玻璃碎片割开了他的脚踝,留下了一条细小的伤口。
榕弥深呼吸三秒后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白,那眼神里没有爱意,只有悲悯和无奈,仿佛看着一具无可救药的尸体般冰冷。
苏白气得脸色涨红,推着榕弥就往门外赶,“滚滚滚,别再出现在我眼前,我他妈再也不想看见你!”
榕弥就这么沉默地被推出了房间,震天的摔门声在他耳边炸响,他闭着眼站在门口,良久,离开了。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苏白无力地顺着门瘫在地上。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们不断地在争吵,和所有情侣一样,过了热恋期,那些原先看不见的东西都争先恐后地冒出,势必要二人两败俱伤,谁也不好过。
苏白知道,这件事情他做得不对,但他在这个圈子里看过了太多你死我活的斗争,穷人做不出的恶,都在这些为了金钱利益的商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这甚至根本不算什么。
他在刚刚创业的那半年间,四处奔波,从没有哪一日正经地吃过一日三餐,隔三差五地陪酒,医院开了药也没时间吃。
这些榕弥不是看不到,他总是细心的照顾他的一切,像个妻子一样尽着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但他终究不能体会他心里的感受,榕弥太干净了,与深陷在这个肮脏圈子里的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好几次都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羞愧,他一直不是一个好人,只不过之前他瞒着榕弥,他不敢让榕弥窥得一星半点。
但世事窥得见光,便藏不住污秽。
苏白不是没有料想过这次爆发,但他没想过榕弥会走地这么决绝。
苏白瘫在地上,就这么坐到了天黑,也没等到敲门声。他缓缓起身,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尖锐的锋刃如刀一般划开了白玉般的手,但苏白仿佛感觉不到似的,固执地捡着碎片。
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胶水,一点一点地粘补着玻璃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手机响起过无数次铃声,他充耳不闻。
补了很久,玻璃杯渐渐成形,但挡不住那些支离破碎后的裂缝,肉眼可见,再也不能装水了。
苏白恼火地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窗外又飘起了雪。
深城的天气寒冷,已是三月份,仍时不时下着雪。
洋洋洒洒地,像四五月的柳絮,不过一个是春,一个是冬。
故事开始于冬,死在临春前的三月。
他后来也再没等到榕弥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