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娇痴佳儿俏争春

这场空前绝后的帝后大婚足足在民间被讨论了两个多月。有人羡慕小燕子的福气，能得帝王如此爱重；更有人说，治平帝对皇后可不只如此，后宫空无一人，帝后日日宿在一处，什么规矩礼节皇后都不必守，这日子过得才叫一个畅快。小燕子听着景阳宫八卦小分队带来的一线快讯，捧着桂花露笑了一声，这些传言真真假假的倒是对了一半。

她的日子的确还算畅意。当年那拉皇后心死再不管六宫事，她跟着几位后妃也多多少少学过一些，更何况永琪这后宫空无一人，她就更闲的没事，只每天跟着几个孩子玩闹，昨天在御花园亭子坐着看着韵果儿带着南儿蹦蹦跳跳的扑蝴蝶，今天站在景阳宫门前等着绵忆迈着小短腿喊着额娘往她怀里扑，春日的阳光正好，她摇着团扇看着永琪一身龙袍衬得他丰神俊逸，负手执立与身边人低声交谈着，身姿挺拔，朗朗入怀。

可这不顺心的事也不少。那帮大臣们整天就盯着后宫那点事看，今儿要举荐中堂的女儿，明儿夸一夸将军的掌上明珠。一个月早朝上差不多每天结束语那大臣都要老泪纵横的叩首，求皇上为了千秋基业，广纳后宫。更别提那些福晋夫人的有空没空就递后宫的拜帖，借着探望公主的由头有意无意的带着自家的女儿总在永琪面前转悠，后来小燕子还没说什么，韵果儿先烦的不得了，小脸一板的站在宫门口，端起十足的公主架子，把那些格格小姐好一通数落。

她大概是得了小燕子伶牙俐齿的真传，户部尚书夫人领着女儿完颜氏来拜见皇后的时候，韵果儿正带着南儿在院子里赏花，瞧见人进来，招呼也不打的一声不吭。

尚书夫人拉着女儿福了福身“妾身见过敏意公主、畅颐公主”，一遍两遍无人应，韵果儿依旧低着头正把一朵花插在妹妹头上，等到第三遍时尚书夫人叹了口气，拉着女儿直接屈膝行礼，朗声道“妾身给两位公主请安，公主吉祥”

这次韵果儿仿佛才听见般转过了身，故作惊讶道“夫人何故行如此大礼，皇阿玛常教导说，尊卑有序，长幼也须得秉持。完颜姐姐年长我几岁，我是公主不便行礼，万万也没有受了夫人如此大礼的道理”说完又拍了拍南儿，“畅颐，你也给完颜姐姐打个招呼”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唤了句姐姐，却把两人吓得不轻。堂堂固伦公主敢认你做姐姐，你也不敢应啊。更何况，这个姐姐一应，哪还有什么嫁入皇宫为妃的可能。

尚书夫人叹了口气，感叹着皇帝的女儿果然是个人精，礼节却不能少，又毕恭毕敬的拉着女儿叩首，韵果儿笑眯眯的摇摇头，也不喊起也不喊免礼，只继续问“夫人是来见我皇额娘的？”

尚书夫人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她又笑道“那你总往书房看什么？虽说书房放着几幅皇阿玛画的额娘，那到底也不如真人好看不是？”说完也不等她反应，高声唤道“云飘姑姑，额娘是不是出去了？”

云飘在屋里憋笑快要憋出内伤，连忙咳嗽了两声应和了她一句，韵果儿又一脸歉意的笑着“额娘许是和阿玛在养心殿呢，尚书夫人要不去那寻她？”

这不是废话吗，她是疯了还敢去养心殿，更何况，她眼光瞟了下偏殿，明黄色的影子分明正映在窗棂上，皇上自已一个人在书房喝茶喝的痛快自在的很呢。

面上僵着微笑，连连摇头，只能由着韵果儿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喊了送客，南儿还真听姐姐话，这时候还摆动着小手，瓮声瓮气道“姐姐再见！”

景阳宫的大门一关，瞬间迸发出笑声，韵果儿蹲下捏了捏妹妹肉嘟嘟的小脸，塞给了她一块蜜饯吃。小丫头甜甜的唤了声谢谢姐姐，迈着小短腿大喊着额娘扑了过去。

小燕子一把抱起女儿，无奈的瞧着正昂首挺胸得意洋洋跑进来的韵果儿，瞪了一眼永琪“你瞧瞧你的宝贝女儿，这一张嘴啊，谁能说得过她”

永琪笑得直不起腰，揉揉女儿的脑袋道“我们家韵果儿啊，那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世界第一聪明可爱的小姑娘”说完还觉得不够，又高声附和了一句“图朗，你说是不是啊？”

正带着绵忆进来的图朗一愣，秉持着韵果儿就是最好的原则疯狂点头，偏偏她还不依不饶，抱着胳膊道“你听清了吗就承认，整个就是一个阿玛的狗腿！”

“韵果儿！”小燕子才喊了一句，就被图朗抢了先“皇阿玛不是在夸你吗，在我心里你就是极好的”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八九岁的小姑娘尚且不懂情情爱爱，可被人这么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面上一红，狠狠踩了图朗一脚便气呼呼的跑远了。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图朗以及面面相觑的永琪小燕子。

永琪僵着脸色若有所思，小燕子则直接笑开了花，伸手晃了晃丈夫“没想到啊，咱们韵果儿格格有一天也能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啊”又看看他的脸色，眼神一转心下便明白了过来，伏在他肩头勾了勾他耳朵，轻声道“还早呢，不用那么舍不得你女儿”

他回过神来反握住小燕子的手，“我只是突然觉得，韵果儿好像长大了，也该入学堂了”

当初他和晴儿在如意馆的那一番话早就定下了要广开女学的决心，可真当要做的时候也会犹豫。朝臣会如何反对，百姓会如何对待，后世会如何评价，可今时今日瞧见了这样明媚活泼的韵果儿，他才突然明白过来。

女孩子，也是要读书的，读过书才知道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读过书才担得起该有的责任与担当；读过书才知道何为情何为爱，何为畅快的表达。

对于韵果儿来说，如果他日真要成为一位准格尔大妃，也要读过书才能在漫漫黄沙大漠中好好的活着。

他正沉思着纠结着，小燕子却啊了一声“上学堂啊，那你可得把绵忆和图朗一边一个放到她身边，对对子的时候还有人帮帮她。不然她一个人，一会萝卜一会丝绸的，如何应付得来”

永琪扑哧一笑，也想起来当初小燕子在学堂那啼笑皆非的往事，他和尔泰绞尽脑汁的替她遮掩想办法，也拯救不了她这个听不见的耳朵。想到这啧啧两声道“那这样的话，我怕是要体验一下皇阿玛的感受了，听韵果儿上课啊绝对不能喝水，不然又喷的纪师傅满身可怎么办”

小燕子听他提起纪师傅也笑，笑了两句才反应过来他拐弯抹角的在揶揄自己，气得她直接上手拧了下永琪的腰，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佯怒道“哼，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

永琪举手求饶“哪敢哪敢，小燕子女侠再发表一番《吃饭论》《喝水论》或者心情一好去招个蝴蝶蜜蜂的，我岂不是又满头包了”说完趁小燕子不备已经后退了一步，笑嘻嘻的踏出了宫门。

小燕子又气又笑，随手拿起一个橘子，直接冲着他后脑勺扔了过去。

永琪也不回头直接伸手接住，转了个圈挥了挥手里的橘子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小燕子啐他一口，摇了摇还在睡梦中的南儿，戳了戳她红扑扑的小脸蛋，自言自语道“长大了千万别学你阿玛，三十岁的人了跟没长大似的”

第二日，永琪下旨，固伦敏意公主入学堂拜纪晓岚为师，并从京内高门之家选了几个年龄相当的姑娘作为公主伴读。

他才宣旨，便引起了不少议论，有人称公主与诸位世子阿哥一同读书有悖男女大防，且四书五经与女诫女训内容相差甚多，恐难以一同授课，永琪端坐在上首，心不在焉的转动着扳指听一群人在絮絮叨叨的掰扯。瞧着时辰差不多，轻笑着咳嗽了一声。

“诸位爱卿说得有理，朕也觉得放到一起教难免师傅担子过重。那不如都学一样的罢了。四书五经这些东西先辈也没在书上写着只能男人看，便一起教了吧。”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直接宣了退朝，又看着纪晓岚满头大汗，笑着喊住了他，“纪大人放心，我家敏意知识底子总比她额娘好些，成语诗词之类的会念的也不少。最重要的是，她不爱下棋”

纪晓岚连拜三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走起路来也轻快多了，直到听见永琪悠悠说了一句“但是敏意的性子比她额娘还要活泼几分，又伶牙俐齿，还请纪大人多担待”。

他长长的叹一口气，算是接下了这个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