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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陈情令之再世缘

经过那一夜后,江澄没再和其他仙门一起,而是带着魏无羡远离了那些人,主要是看着那帮人不顺眼。

蓝忘机失踪后,姑苏蓝氏的弟子就像没了母鸡保护的小鸡一样处处受人欺负,幸好江澄及时站了出来。

谁都知道他一向是个冷面嘴毒的人,在仙门中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如今这样护着姑苏蓝氏的弟子,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魏无羡。

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时,江家弟子就经常跟着江澄三天两头的往那儿跑,两家弟子早就打得火热,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根本不会尴尬。

但火热归火热,魏无羡的到来,还是让这样的局面发生了一些变化。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姑苏蓝氏的弟子早就将魏无羡看成自家人,蓝忘机失踪后,即使有江澄护着,这些蓝氏弟子仍然觉得心中空落落,没有着落,魏无羡的到来就像给他们吃了一剂定心丸,成为心目中代替蓝忘机的不二人选。

当魏无羡提出要去看结界时,江澄没有阻拦,毕竟是早晚的事儿。

路上他和江澄说了自己的梦,江澄说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念过切,可魏无羡却不这样觉得,具体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温宁背着他,江澄走在一旁,看了看身周的六名黑士,之前注意都集中在魏无羡身上,并没有细看这六个黑衣人,此时细细打量才觉得这些人说不出的古怪,待看到他们脖子上戴着和温宁一样的黄色项圈,才明白眼前这些是什么。

“这又是你捣腾出来的?”

魏无羡知道他问的是这些黑士,得意道:“嗯,和温宁一样厉害,怎么样?我厉害吧。”

江澄白了他一眼:“一天到晚就喜欢捣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话一说,六名黑士同时转头看向江澄,漆黑的瞳孔让江澄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但鼎鼎大名的江宗主怎么会表现出害怕,故意大声说道:“看什么看!”

六名黑士没有任何异样的同时转过头继续向前走,魏无羡趴在温宁背上,没说什么,只是忍不住露出嘲笑的嘴脸。

“你那项圈真能隐藏尸气?”江澄突然好奇道。

“那当然。”

“能用多久?”

“不知道,应该很久。”

这时,魏无羡好像想起了什么,撩开温宁的头发,露出项圈,“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宁这个时间太久了,最近几天总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尸气?”

江澄闻言,有意嗅了嗅,却什么也没闻到:“哪儿有?”

魏无羡笑了笑:“你就算了吧,你在这方面没天分。”

江澄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只闻魏无羡对温宁念道:“回去给你做个新的,最近时玉和你待久了,身上也沾染了你的味道。”

温宁点了点头:“全听公子的,反正我自己也闻不出。”

听说自己身上沾染了尸气,时玉揪着衣服使劲闻了闻,除了一身酸臭味儿,没闻出其他味道,对着身旁的红妹道:“红妹,我身上有味道吗?”

红妹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味道,闻了闻时玉,然后摇了摇头,也没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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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的另一边,相隔不远,便有一名弟子站在巡逻岗位上,出于职责,他们需要不断巡视周围的情况,警戒任何特殊情况的发生。

而一名身着黑衣的弟子,手里拿着树枝,有意无意的看向路过的江澄他们。

看着向着结界靠近的魏无羡,黑衣弟子眼中露出恨意,他手上用力,咔嚓一声,树枝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他回忆起昨晚空中飘浮的文字,脸上露出邪魅的笑意,嘴里念道:“你说不动就不动?谁说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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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缺口,位于树林的最深处,以结界为线,南面艳阳高照,瘴气较少,北面阴气缭绕,瘴气冲天,犹如黑夜,昏暗不见天日,透过结界还能看见里面肆意乱飞的妖物,恍如地狱。

缺口处有人施法形成一道暂时的封印,看样子并不牢固,需要有人及时施法修复,见江澄带人来,其中一人上前行礼。

“江宗主。”行礼者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看样子岁数不在蓝启仁之下,这样的岁数放在任何门派都是长老级别的人物,却向江澄行礼,说明家世并不如何,应该只是仙门中不起眼的小派。

见来人行礼,江澄也并没有自持金贵,恭谨回了一礼:“温老,我带魏无羡来看看。”

听到魏无羡的名字,几位老人明显十分惊讶,迟疑片刻,十分恭谨抬手道:“魏公子,请。”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开了道。

温老?姓温?魏无羡惊讶的看向江澄,想解心中疑惑,而江澄也并没有回避,娓娓说道:“不错,他们是幸存的岐山温氏族人,是温情那一脉的长老,当年被温晁囚禁,后来才被解救出来。”

“你让我刮目相看了。”魏无羡看着江澄,心中有些欣慰,这样的江澄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江澄呀。

而此时,魏无羡能感觉到,温宁的身体在颤抖。是呀,差点忘了,温宁也是温氏族人。

“温宁,放我下来。”

魏无羡被江澄扶着,只见温宁身体颤抖着走向那名老人,那老人也有些奇怪的看着温宁,觉得眼前的人甚是奇怪,也甚是眼熟。

要是从前的温宁,早就已经哭的稀里哗啦,可活尸不会流泪,也没法将情绪表达在脸上。

“这位公子……恕老夫眼拙,我们可否在哪里见过?”

经历了生死大难,老人已经忘记了太多事,包括眼前的年轻人。

“我是…温宁。”温宁声音有些颤抖,也许他从没想过在这世上还能看见自己的族人,此刻内心激荡难平。

温宁?温宁!

老人也同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见故人,同样十分激动:“温宁公子!”老人脚步蹒跚,走到温宁面前,满是褶皱的双手颤抖的握住温宁的双手:“你不是被挫骨扬灰了吗?”

江澄道:“那是金光瑶的奸计,是魏无羡救了他。”

温老当然知道魏无羡当年凭一己之力救温家老弱妇孺的往事,对魏无羡的感激之情早已说不清,道不尽,索性跪下,向魏无羡叩拜。

“公子的大恩大德,我温氏族人实在是无以为报啊!”

众人被这一跪吓得不轻,特别是魏无羡,本来身子就不稳,见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向自己下跪,也干脆直接跪下,撑着虚弱摇晃的身体扶着温家老者。

“哎~你们这又是何必?”江澄见此情景,无奈道。

温氏长老满脸涕泪纵横,“请公子受我温氏族人一拜!”

魏无羡道:“当年之事,本也没想过报答之事,只是凭本心罢了,长老不必这样,对温宁,我也有所亏欠,这样做也只是想做些弥补。”

温宁和江澄分别将两人扶起,温氏长老抓着温宁的手,神色凝重说道:“好好对魏公子吧!”

温宁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认亲进行的差不多了,江澄凝色对魏无羡说道:“好了,你不是要看结界吗?”

魏无羡这才想起来到这儿来的目的。

看着封印上方那道残破不堪的缺口,魏无羡手掌缓缓划过,眉心微皱,果然有诡道术法的气息,而且这气息……似乎有些熟悉。

那温氏长老见魏无羡神色凝重,急忙说道:“我们同意江宗主说的,这绝不是魏公子做的。”

魏无羡知道老人是在宽慰自己,和善说道:“当然,我现在要是干这事儿,就是不自量力,不说被外面那些人讨伐了,就是某人的口水也能把我淹死。”说完,他看了江澄一眼,江澄回了他一个白眼。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梦吗?”

见魏无羡又提到那个梦,江澄一愣:“你想干什么?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不会以为蓝忘机真的在里面吧?”

魏无羡望向结界后的世界,说道:“如果在外面,你早该找到了,不是吗?”

不可否认,如果没有意外,蓝忘机和其他人应该在里面。这是江澄一直不想告诉魏无羡的话,没想到他心里早就清楚。

可是,踏进结界,就是九死一生。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无论如何,我迟早是要进去一趟的。”

江澄并不想他进去,试图阻止:“你还是再想想,如果蓝忘机没在里面呢?”

“如果他就在里面呢?”魏无羡语气淡然道:“我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说这话时,就像一个抬手,一抹微笑一样,他做了一个极为自然的决定,这个决定似乎与他的生命结为一体,所以并不显得突兀。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魏无羡对江澄道:“我这十多年本来就是赚的,就算……”

“就算什么?”江澄知道他想说什么,可他不想听见那些话:“魏无羡我也告诉你,同样的错我不会犯两次,你必须给我活着!”

听着这番话,魏无羡无奈的笑了笑,用得意的语气说道:“你不知道我是邪门歪道吗?比里面这些玩意儿也差不到哪儿去,别担心,我会量力而行。”

江澄突然想到什么,正要开口,身体却突然不能动弹,不止他,思追和景仪,时玉他们也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魏无羡!你干什么!放开我!”江澄强扭着身体,怒吼道。

魏无羡微笑着,难得温柔道:“抱歉江澄。”

“魏无羡!一定要是今天吗?明天行不行?”

“江澄,一想到蓝湛的处境,我一刻也等不了。”

“魏无羡!你不能自己去,你必须带上我!”

“你不行,你会拖我后退。”这话若是放在平时,江澄定会翻个大大的白眼,可现在他根本没心情,只听魏无羡继续说道:“还有这帮蓝氏弟子还得拖你照顾,要是我没出来,你就带他们回云深不知处,交给泽芜君。”

见魏无羡像在交代后事,思追和景仪哭道:“魏前辈…”

江澄怒道:“哭什么哭,他还没死呢!”

后面顿时鸦雀无声,只有他自己在哪儿咆哮,魏无羡无奈:“江澄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还不是你气的!”想到什么,江澄突然收起浑身的愤怒,带着几分祈求的语气说道:“魏无羡,你别去我就改,或者你带上我。”

“那你还是别改了。”

说完转身,对着两名黑士说道:“你们留在这里,保证江澄他们的安全,时辰一过,符咒会自行解除,若那时我还没出来,你们自行回去不净世。”

说完他又对着几名温氏长老说道:“各位老先生拦不住我的,我心意已决,各位还是守好结界,顺便帮我照顾一下这些人”

几位老人无奈只能向魏无羡深深行了一礼,施法解除封印,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温宁和四名黑士进入结界。

身后,只剩江澄的咆哮声,重新封印的结界,如同蒙上了一层薄膜,将声音隔绝在外,魏无羡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或许,可能是最后一眼,隔着结界,他对江澄说了两个字:谢谢。

………………

在经历了从前的苦难后,还能多活这数十载,对魏无羡来说已经是赚了,没和蓝忘机见面以前,他总觉得如果死前能再见他一面,就真是没有遗憾了。

魏无羡其实最懂知足,从不会说自己命苦,就算当年流落街头在狗嘴下抢吃的,被江枫眠接回后,在云梦不受虞氏待见,天天罚他跪祠堂,他也甘之如饴。

他从来都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细细想来,这一生该还的还了,该报的也报了,他告诉自己确实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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