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错认故人

莫玄羽早就知道师父和含光君之间的事，不是听别人说的，而是魏无羡亲口告诉他的。莫玄羽记得那一夜他说了很多很多，也说了很久很久，还记得那次是第一次看见师父眼里的光，像是和别人分享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他的笑容明媚而温润，是幸福，也是满足。

能让师父那样高兴，莫玄羽很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他站在树干上，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蓝忘机一身白衣稳稳落地，看见打斗过后留下的痕迹，素来沉稳的他再也无法冷静，因为那些痕迹明显是符咒术法留下的，而这种符咒他只见魏无羡用过。

“魏婴，真的是你吗？”

他的声音不大，飘荡在死一般寂静的树林里，却显得格外明显。莫玄羽轻掀帽檐，这便是师父心心念念，想见又不敢见的人，他这般清冷孤傲的样子到底有什么好的？

蓝忘机目光触及地面，眉头微蹙，那是……车轮碾过的痕迹，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树林深处，埋进黑暗中。

顺着他的目光，莫玄羽也发现那些痕迹，眉头微皱，见蓝忘机要御剑追上去，情急之下甩出符咒，蓝忘机显然没料到树上有人，微微侧身避过，几乎同时避尘飞离剑鞘，向着黑暗刺去。莫玄羽飞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避尘，剑身很快调转方向，再次刺来，他又一个侧身，避尘从脸侧飞过，借着避尘微弱的白光，蓝忘机看见了他的侧脸，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那轮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魏婴。”蓝忘机极度震撼，将避尘收于鞘中，望着树上的莫玄羽叫着，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叫出这个名字了，这个曾经只在梦中出现的名字。

看来这位含光君是把自己认成了师父，隐藏在黑暗中的他嘴角微微一笑，不过认错了也好。

“蓝湛，你别过来。”这声音他练了很多遍才能模仿的如此相像，当然还包括说话的语气和动作，都是魏无羡亲自指点。

“魏婴？”蓝忘机怎么也没想到魏无羡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不过，他怎么可能不过去，苦苦寻了那么多年，不就是盼着这一刻吗？这满身疤痕是为谁？胸前烙印是为谁？十年魂牵梦绕的又是谁？他怎么可能再让他从自己眼前消失掉，谁说都不行，哪怕魏无羡本人也不行！

“蓝湛你难道忘了不夜天吗？难道忘了你我曾经兵刃相向吗？”

蓝忘机怔在原地，“魏婴，我从没想过要杀你。”

莫玄羽笑着说道：“你用剑指着我，却告诉我没想过要杀我，你不觉得好笑吗？”

蓝忘机想起了不夜天，悔恨中神色微微黯淡：“不过，你确实应该恨我，抱歉，那时没能和你站在一起。”

哈哈哈~~~魏无羡大笑了几声，随即说道：“你以为一句抱歉便能原谅你吗？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请不要再跟上来，这辈子我都不想看见你。”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刺在蓝忘机的心上，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让他心痛，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魏无羡还活着会不会恨自己，却从没想过他会恨到见都不想见自己。蓝忘机站在那儿，心痛如绞。

莫玄羽见蓝忘机陷入伤痛，嘴角勾起，这便是最好的时机，随后抽身离开，只剩下那白色身影渐渐隐入黑暗。

………………

马车行驶飞快，不久便跑出树林，趁着月色，聂怀桑继续赶路。

魏无羡刚刚动了功法，早在树林里便再也支撑不住，吐了很大一口鲜血，人当即陷入了昏迷。聂怀桑已经顾不得什么路途颠簸，他必须得赶快返回聂家，再晚一点魏无羡怕是真会出事。

至于莫玄羽，出了森林便决定返回金陵台，算着时间，金光瑶也差不多要返回金陵台，他必须赶在他之前回去，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看了昏迷中的魏无羡两眼。

紧赶慢赶，一路上都不敢停留，终于在第二天午时赶回了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