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故人一

聂怀桑有些心酸，不知还说什么。空气突然安静，以至于那略微喘息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聂兄为何突然不说话了？”

聂怀桑起身走到窗前，神情忧郁，若有所思道:“只是心中突然感叹，世事无常，谁会想到当初让人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如今会是这般模样。”

魏无羡轻笑道:“是啊，世事无常，就如世人都以为我葬身不夜天，却不知我还活着。到了如今这部田地，我别无他求，苟延残喘不过是为了赎该赎的罪，讨该讨的债。”

“对，罪当赎，债也要讨，你让我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只是，恐怕你会失望。”

“为何？”

“此人现在疯疯癫癫的，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魏无羡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道:“我可以见见他吗？”

“可以，两天后，我把人给你弄过来。”

“为何不是现在？”

聂怀桑看了看他，语气柔和而坚定:“为了我们友谊而长久的合作，你要养好身体，两天后我会将人给你送过来。”

魏无羡看着他，心中虽感动，肉麻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聂怀桑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连忙说道:“魏兄，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大家各取所需罢了。”聂怀桑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就让聂伯给我传信。”说完便转身离开。

“有他的消息吗？”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魏无羡紧张得紧紧抓着被子。

聂怀桑愣在门口，神情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说道:“有，本来不想说的，这次救温宁似乎被他盯上了。”

魏无羡很矛盾，想见蓝忘机，又怕他看到自己如今这个样子。

聂怀桑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些话本不愿说，可却不得不说:“所以，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你的含光君可不好对付，找到这里只是早晚的事，计划一旦开始，你们早晚有一天会再见面的。”说完便叹了口气，离开了。

魏无羡心中怎会不明白，只是逃避罢了，其实从计划开始的那一天起，便料到他会发现，他心思缜密，又怎会猜不透。可是，真到时该怎样面对呢？

两天后，聂怀桑如约来到云蕤阁，魏无羡早已起身，简单披着一件墨色外袍，此刻正半躺在窗边的躺椅上微闭着双眸，等待那多年未见的故人。

“你要的人都给你带来了。”

聂怀桑挥了挥手，门外六名黑衣人抬着一个长约八尺的东西进入内院，六人皆穿黑色长袍，以黑布遮面，只余一双如漆的眼睛，周身散发着寒意。他们扛在肩上的东西周身缠裹着黑布，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六人走进屋内，将肩上的东西立在魏无羡身前。

魏无羡看着眼前的东西，一时间有些出神，十年没见了，还是原来熟悉的感觉。

片刻后，他挣扎着从躺椅上站起，聂怀桑扶着他有些摇晃地身形，走到那东西面前。

“打开吧。”

前面两名黑衣人将绳索解开，待黑布褪去，立在眼前的是少年那熟悉的面庞——温宁。

“温宁…”

魏无羡嘴里低声唤着，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般，脑中往日的画面如泉涌般喷薄而出，折磨着他。

聂怀桑见魏无羡脸色苍白，眼眶湿润，知他定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惆怅之余心中不免担忧。

“魏兄，不可过度忧伤。”

聂怀桑的提醒将魏无羡拉回现实。

魏无羡努力平复控制情绪，抬手掀开温宁脖子旁散落的发须，一条由符咒编织的项圈出现在眼前。

“幸好有你的符咒，不然没人能控制他，更别说救出来。”聂怀桑看着那项圈说道：“不过，金光瑶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他？”

魏无羡嘴角微微上扬，眸中邪意让人生寒，抬手一个响指，“啪”的一声，温宁瞬间睁开眼睛，却也只是睁着眼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随即，他开始在温宁后脑寻找着什么，片刻后似乎摸到什么，好像是几根长长的钉子，许是身体太过虚弱，努力片刻却没能将其拔出，身子反倒有些摇晃不稳。

聂怀桑稳住他摇晃的身形，示意旁边的黑衣人将东西拔出。

伴随着钉子被慢慢拔出，温宁发出痛苦的叫声，魏无羡有些心疼。

那沾满血腥的长钉上刻满符文，魏无羡认得这是锁魂钉。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一旦入脑，都休想脱离控制。

钉子拔出后，温宁身体开始出现剧烈颤抖，魏无羡明白这是灵魂脱离控制后出现的躁动。

他取出长笛放在嘴边，笛声渺渺，回荡在房间内，安抚着那躁动不安几欲发狂的灵魂，很快温宁不再颤抖，直至完全平静。

笛声停止，而下一刻，温宁竟然开口了。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