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梁

　　沈又乔醒来时，身上盖着件薄薄一层被褥，房子里出奇的安静，半点声音都没有，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多。

　　“顾良呢？”沈又乔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自问自答，“估计是去哪浪了，这是他的地盘。”

　　顾良是土生土长的O市人，名副其实的城里娃，沈又乔是O市县级以下的农村，明明在一样的地方，偏偏有人投了个好胎。

　　沈又乔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对着镜子里的人臭美，“哎，生得好快有什么用，身边一朵桃花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是让自个掐死了。

　　高中时代，沈又乔是全年级出了名的冷艳美人，要联系一个接一个，后来沈又乔为了清静，直接说她喜欢女人。

　　消息一出，一传十传百，男生都在说，怪不得那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合着是人家性取向有问题。

　　沈又乔在房子里转了圈，勘察新领地似的，左看看右瞧瞧，走到顾良卧室门口时，她迟疑不决，最终还是推开门。

　　黑漆漆的环境，外面的光透过落地窗折射进地板。

　　沈又乔找到开关，啪的一声屋内明晃晃亮着。

　　“也没什么特别的。”沈又乔迈起脚步，往里走，室内除了床和衣柜，几乎没什么东西。

　　不像是经常住的地方，更像是一个临时住所，譬如酒店。

　　沈又乔站在落地窗前，将窗帘全部拉开，视野更开阔了先，这里是十八楼，看下去底边的人小的跟鸟一样。

　　一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你侬我侬，男生看女生走进楼层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只是，那男生为什么会瞅着这这么眼熟呢？

　　黑色西装革履，宛若成功人士。

　　沈又乔拿起手机点开相册，瞄准男生，这模样神似顾良啊。

　　沈又乔看见，他好像朝这栋楼走来了。

　　几分钟后，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顾良瞥见沈又乔坐在餐桌上，问：“外卖加热过了吗？看你睡的香我就没忍心叫你。”

　　沈又乔咽下口中的食物，道：“热过了，要不要过来吃点？”

　　顾良没拒绝，悠哉悠哉走到她对面坐下。

　　沈又乔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淡淡地问：“你去哪了啊？身上怎么一股香味。”狐狸精的味。

　　“我去谈客户。”顾良没看她，随口胡诌，心里想：去见女人，难不成你还吃醋了？

　　沈又乔没继续刨根问底，没意思。

　　“我可以跟你结婚，但你的房子要有我的名字。还有，要是离婚你得净身出户。”沈又乔机灵了，女人可以什么都没有，没钱可不行。

　　这过分的要求，顾良能接受，薄唇轻言：“可以，睡了一觉睡聪明了？”

　　“对对对。我小时候，我爸妈因为爱情结的婚，我奶奶是不同意我妈进门的，但我爸非得要娶，后来家门不幸啊。”

　　沈又乔靠在椅子上，说故事般。

　　“我妈给他们家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我就是唯一的宝贝女儿。我记事起，爸妈经常吵架，一吵就冷战。”

　　“最严重的一次，我爸喝醉酒拿皮鞭抽我妈，但我那时只有七岁现在已经忘记了我妈当时的情绪。那次我妈本来是想带着我哥和我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男人。”

　　顾良没说话，听着她讲。

　　“但是，走到村门口，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出来拦住我妈，苦口婆心的说一大堆人生道理，最后我们回到那个没有笑容的家。”

　　“我爸这个人，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不做，依旧和我妈吵啊闹啊。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妈瞎了眼才会看上他，我宁愿他们分开也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小学整个阶段，我见证了他们的一整个婚姻悲剧。”

　　“我有时候觉得邻居家才是我亲妈，不然她怎么对我那么好。我妈一心扑在我爸身上，根本没时间照顾我们几个小孩，跟放养没什么区别。”

　　“五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我妈在我们面前哭鼻子，外公走了她的爸爸没有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回去看他最后一眼。”

　　“那时的家里经济支撑不起我妈小小的愿望。你说，她会不会恨我爸？”

　　沈又乔问。

　　“不知道，你得问你妈妈。”顾良无法回答。

　　沈又乔沉默，两人隔了张桌子，跟隔了一个海一样，低气压环绕在两人身边。

　　她不是冰冷的人却有着冰冷的模样。

　　顾良啃完手中的鸡腿，他起身道：“我吃饱了，你随意。”

　　“要是不能给我很多爱，你总要给我很多钱吧，不然我该怎么和你过下去？”话里间充满了现实。

　　沈又乔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学生。

　 她爱顾良，爱又能得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