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三）

深夜，细碎的月光从叶缝中洒下，照亮了一侧偷偷摸摸的身影。

洛伏雨叼着从厨房里偷出来的包子，生无可恋地坐在门槛处吃着。今日洛谦的饭他没吃多少，吃掉的几口还是硬塞进去的，吃完后差点把命丢在茅坑里。

他吃完仅剩的一个包子后，开始看着树影发呆。

到底还是长身子的年纪，就凭一个包子的确不够。

洛伏雨叹了一口气，最后决定翻墙去夜市那里看看，顺便搞个有趣的小玩意儿玩玩。

心底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洛伏雨借力跃上墙头，一个帅气的身影落在地面上。正当他为自己这一次完美的翻墙身姿洋洋自得时，旁边突然冒出了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吓了他一跳。

那一瞬，他脑子里涌现了许多休闲时光看到的画本子，上面那些妖魔鬼怪啥的都冒了出来。

他记得其中有一个故事好像是叫做蹲人鬼。传闻有一鬼被人陷害后埋于砖墙之中，久久不能安息，集怨气于一身化为厉鬼，每日夜深之时蹲于墙头寻觅有缘人，试图杀人换命。

原本洛伏雨看到这一个故事时，只是晒然一笑，可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当这个有缘人成为他自个儿时，洛伏雨表示他泪流满面。

他一脸僵硬地看着那个藏于暗处的“鬼”缓缓靠近，一双腿站也不是，跑也不是，最后等那“鬼”完全现身于月光下，他也没能想出个法子来。

一双粗粝的手将一只烤的皮焦黄冒油的鸟鹊递给了洛伏雨，那股香味勾的人直流口水。

“你……”

当洛伏雨看见了那张标志性的小脏脸时，他瞬间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暴怒地跳起:“小孩，你家里人没告诉你半夜不要蹲在墙头吓人吗？这是会出人命的，哪怕你用美食都哄不好的那种……”

“咕～”

不知是谁的肚子响了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响亮。

洛伏雨:……

洛府墙边的一处角落，有两个人影正蹲在那鬼鬼祟祟地分着什么东西。如果被人看到，还以为是进了小贼。

洛伏雨将鸟腿塞进嘴里，吃的两眼泪汪汪。

只有经历过洛母的黑暗料理后，才会明白美食的珍贵之处。

只是，他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小孩，疑惑道:“你不饿吗？”

孩子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僵冷的饼子，小口小口地咬着。

这让洛伏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将另外半只鸟塞给孩子，扬了扬手中的鸟腿，示意孩子赶紧吃。

“你那么晚出来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吃饱喝足后的少年眯起眼，仰靠在墙边，看着天上的星星。

孩子沉默了一会，出声道:“他们都不见了。”

哈？

洛伏雨猛然转头，差点把自己脖子给扭了。

孩子低头看着泥土，数着地面上爬来爬去的蚂蚁，嗓音带着嘶哑:“我有意识的时候，就被丢在了陆家口。”

陆家口是这儿出了名的破落户聚集地，各种人都有。如果不是被迫无奈，是个正经人都不会去那。

“抱歉，我不知道这事。”洛伏雨有些愣怔，解释道。

忽然，他注意到孩子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贴在身上，有些地方还没干。风一吹，孩子便冷的瑟瑟发抖。

他想了想，难得发了善心，道:“要不你来我家做个小童吧。包吃包住，只要做些小活便行。”

他说出这句话后，又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太礼貌，哪有人一见面便让人当小童的，于是又转了个话题道:“你叫什么名字？”

“斐杏。”

斐？

洛伏雨猛然抬起头，眼底墨色翻滚，问:“文采斐然的斐？”

斐杏注意到他的异常，垂下了眼:“翡翠之石的翡。”

洛伏雨失笑，似乎是信了，但视线还是紧紧盯在女孩身上:“这姓氏，差点就让我以为你和皇室有什么关系。”

他沉吟片刻，道:“这姓氏，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可能是会掉脑袋的。”

他唇角一勾，直勾勾地对着女孩的脸，似乎是在揣摩着什么:“这样，若之后有人问起你的名字，你便不要回答姓氏了。好不好，小杏儿？”

少年眼角轻挑，带着一股风流意，却并不显轻挑。

斐杏瞅了他许久，漆黑的眸垂下，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