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他后,艾虞慌乱翻出包里仅有的纸巾与备用纱布,笨拙却急切地按压在他最显眼的伤口上,试图止住不断涌出的血。指尖触到温热黏腻的血水,她心头一阵发紧,却不敢停下动作,只能一遍遍轻声安抚,哪怕知道他大概率听不清。
傅亦凛意识昏沉间,只觉一道温热的力量支撑着自己,耳边传来轻柔的女声,模糊又清晰。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朦胧光影里,只看清女孩紧蹙的眉峰与眼底的焦急,那抹纯粹的关切,竟在他满是黑暗与厮杀的世界里,点亮了一丝微弱的生机。他张了张干裂的唇,想吐出只言片语,最终却只溢出一口微弱的气息,彻底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唯有紧攥着衣角的指尖,还残留着一丝求生的执念。
艾虞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脏揪得发疼,一边死死按着伤口止血,不停地默念止血,声音带着难掩的慌乱,却字字清晰,目光紧紧盯着怀中气息微弱的男人,不敢有半分松懈。
傅亦凛醒来就看到趴在他身上的艾虞,他脑海闪过许多记忆,他还是忍不住抬手轻抚了艾虞。
他惊讶于他的触碰,可这时艾虞醒了。他甚至来不及细想,刺骨的寒意裹着血腥味猛地钻进食道,傅亦凛喉间一阵翻涌,意识从无边黑暗里拽回,这浑身的痛,他这是回到他在异人岛被艾虞救的时候。
“你醒了。”
此时艾虞也醒了,她本就睡得不安,她不知道救他是对还是错毕竟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艾虞半蹲在他身前,纤细的手指正小心翼翼按着他腰心口的伤口,给他上药换纱布,指尖沾着的血渍在白皙皮肤上格外刺目。
眼前的少女,她身上充满青春的味道,温柔地对待一个随时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陌生人。
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轰然砸来——他是黑市老傅的养子,老傅遭人追杀他被迫上位,各方势力都想趁老傅的离去迅速瓜分黑市,那些暗杀汹涌而让他措手不及,这次他被人背叛差点……侥幸被路过的艾虞所救,却因满心戒备冷言推开她,后来她因这场善举被牵连,过得十分不好,而他因时局动荡,没有及时救她离开,即使后来把她接到身边,但对她疏忽太多,她依然过得很不好,再后来他想弥补时却为时已晚,他死后不知何原因被困在艾虞身边,他看着她,陪着她过完了一生,一睁眼却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傅亦凛。”
“艾虞,但你得尽快离开这里,他们到处在找你呢。”
他的伤还是很严重,估计马上让他离开是不可能了,可是木老头说,储家跟黎家到处在找他,找到这里是时间问题。
低沉的嗓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异常柔和:“我现在暂时动不了,麻烦在你这里暂住一天,等我稍微恢复就好了。”
艾虞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个浑身是伤、气场凌厉的男人会如此温和,迟疑片刻便点头应下,小心翼翼扶着他起身,让他坐好,然后就离开房间去端她熬好的粥。
煮好的粥一直用小火熬着,艾虞煮的是小米粥,这还是木老头的私藏。
傅亦凛垂眸望着她认真的侧脸,心底暗誓,这一世,他定要护她周全,将上一世亏欠的所有温柔,加倍奉还。
熬好的小米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小米颗粒吸饱水分变得圆润,有的会煮至开花,粥体呈现出柔和的淡黄色,粘稠度高,米油厚实,覆盖在粥的表面,艾虞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反复做这几个动作,傅亦凛透过那丝丝白雾看着艾虞。
“可以吃了,”
艾虞抬头,将手里的碗递到他面前,却突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猩红,有珍视,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她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
这男人,好奇怪的感觉,好似认识我一般。
“谢谢。”
他声音低沉柔和,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根,指尖克制着想要触碰的冲动,只轻声道,“麻烦你了,艾虞。”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清晰又郑重,艾虞愣了愣,手里的动作顿住,脸颊也渐渐热了起来,只能胡乱点头。
却没注意到男人落在她发顶的目光,满是小心翼翼的宠溺与势在必得的坚定。他知道,这只是弥补的开始,那些前世她独自承受的苦难,那些他错过的岁月,往后余生,他都会一一替她挡下,再也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吃了小半碗粥的傅亦凛很快就睡了,这正合艾虞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