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流波夜雨

　　田不易见张小凡还傻站在那里，脸色铁青，怒骂道：“还站在那里干嘛，是要过去做人家的女婿吗！”

　　鬼王眸光暗沉，扫张小凡一眼，并未多眼，一旁的碧瑶目露担忧之色，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清楚在张小凡的心中那个养育他的师父有多么的重要，就算现在强行带走他的人也带不走他的心。

　　碧瑶低着头拉了拉鬼王的衣袖轻声呢喃道：“爹，我们走吧！”

　　“好，瑶儿！”鬼王宠溺的揉了揉碧瑶的小脑袋，大袖一挥带着碧瑶化作一道漆黑光芒划破天际。张小凡深深的望着碧瑶离去的背影，目光幽深，呆愣的站在那里，忽然，一股寒意将他笼罩，张小凡蓦然惊醒，只见田不易正愤怒的看着自己，师兄师姐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孽障！”田不易狠狠的瞪了张小凡一眼，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赤色剑芒冲天而起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小凡……”宋大仁率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张小凡的肩膀，几人默然无声，一同回返青云门大营，张小凡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师父重罚的，可是他并不后悔刚刚出声。

　　几人刚刚回到大营便第一时间去见田不易，只见田不易脸色铁青的坐在上首位置，看见张小凡进来，立刻怒目圆睁厉喝道：“孽障，跪下！”张小凡身躯一震，在田不易暴怒的眼神中缓缓的跪倒在地，俯身下拜，众人皆不敢出声。

　　田不易看着自己这个小徒弟脸色铁青，怒喝道：“既然已是鬼王的乘龙快婿，那现在马上就给我滚！”张小凡俯身在地上，沉默不语。

　　“说话呀，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们看看他，这……”田不易见他一如既往的沉默更是大怒：“又闷葫芦了，不说是吧，行，那为师我说，咱们这渝都城之事也就罢了，当时情形危急，为师也没什么可说的，你是变通了一些，对不对？那我问你刚才那种情况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妖女？”

　　“师父，碧瑶她不是坏人，她数次救弟子于为难，渝都之时若不是她，恐怕渝都早已生灵涂炭，滴血洞中她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干粮分了一半给弟子！”张小凡此话一出，如同一声惊雷响起，整个大帐里立刻静了下来一阵死寂，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疑惑地望着张小凡，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张小凡的话让他们感到震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从一个青云的弟子口里说出来，实在让他们没法相信。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田不易手指微微颤抖的指着张小凡，显然已经是恼怒至极了。

　　“师父您的教诲小凡不敢忘，苦海无边尚且回头是岸，放下屠刀尚且立地成佛，碧瑶这一生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我们作为正派弟子，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杀手呢？”张小凡俯伏在地，没有看到田不易的脸色，低声开口道，下山之后，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魔教之人也并非全是心狠手辣，恶贯满盈之辈。

　　“师父，小凡伤势未愈，又一路赶来，我想他一定是太疲惫，所以有点犯糊涂了，还望师父不要与他计较。”一旁的宋大仁见此情况，吓得冷汗直流，谁知小师弟还敢再说，他赶紧出言求情。

　　“张小凡你下得一次山，可真是名剑出鞘啊，你看看现在把你给张狂的，把你给嚣张的，你是不是想凭借自己的修为铲除我青云门呢？”田不易怒不可遏的厉声怒吼道，张小凡惊愕的抬头，就看见田不易怒不可遏的样子，张小凡从未见过田不易这样发怒的样子。

　　“弟子知错，请师父息怒！”张小凡知道不能再多说什么了，立刻乖顺的俯身下拜。

　　“知错？你师娘说着儿女大了就要去历练，可你看看你张小凡现，如今这腰板也直了，说话也不结巴，想当年为师收你为徒的时候，要唯唯诺诺的样子，跟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叛若两人了，为师是该为你高兴呢，还是为自己难过啊？”田不易依旧怒火冲天，他万万没想到一向老实的老七竟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离经叛道之语。

　　“师父，弟子知错！可是弟子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师门的事。”张小凡怕更加激怒田不易，再次叩首认错。

　　田不易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尽力平复心中的愤怒，许久才开口道：“好，老七你既然说你没有做对不起师门的事情，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你和鬼王宗绝无瓜葛！”

　　“师父无论小凡走到哪儿，都永远是青云门的弟子与邪魔势不两立。”张小凡叩首再拜，真诚的开口道，在他心中师父一直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田不易脸色微微缓和了一点，他心中知道，或许老七与那妖女情愫暗生，但他绝不会背叛青云的，不过他依旧怒道：“既然如此，今夜你就下山，把那妖女的头给我带回来！”

　　跪俯在地上的张小凡如遭雷击，浑身颤抖，满月井中的那一幕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那道水绿色的身影如凋零的花儿一般从空中落下。

　　“师父……”张小凡惊恐，震惊的望着田不易，师徒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田不易微微一愣，他知道别看这个小弟子平日里唯唯诺诺，可其实他心性坚毅，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他死也不会放弃的！

　　“孽障，孽障啊……”田不易经过最初的震惊，转而暴怒，厉声怒吼道：“滚，给我滚出去跪着，我不想看见你，滚……”

　　“小师弟，你快给师父道歉啊！”众人都是大急，纷纷劝说，可是张小凡只是倔强的起身对田不易躬身一礼，缓缓的退出了大帐。

　　夜幕星河，倾盆大雨，滂沱而下，青云门大营外的树林里，张小凡全身湿透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受着苦！恍惚间，他仿佛听见有人在低声呓语：“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

　　“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

　　“你心中苦楚，天知我知，我不能分担你的痛楚，便与你一道承担。希望有一日，你能得偿所愿……”

　　夜幕暗沉，苍穹无语！天地寂寥，风雨肆虐不见稍减，张小凡神识混沌，迷迷糊糊见抬头去寻找那呓语之源，眼角余光恍惚间瞥见一抹白影，看不真切，再认真望去便什么也没有了。张小凡想起刚才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恍惚中以为那是陆雪琪，可是如今放眼望去哪有人影，也不知是走了，还是从未出现过。

　　想到此处，他嘴边露出一丝苦笑，甩了甩头，水珠四溅，低声呢喃道：“陆师姐怎么可能会来呢？我与她不过是数面之缘，当时在七脉会武之时她的神剑御雷真诀可是丝毫没有留情！”

　　张小凡心中低落，天地之间他孤寂一人，生出了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心酸，没有一个人还记得他，却在这时，分明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声音：“傻小子！”

　　张小凡一怔，连忙回头，但只见树林深处缓缓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持一把青绿色的油布伞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碧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