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妖亦有情

　　六尾妖狐突然开口吓了张小凡一跳，碧瑶不动声色的摸向腰间的合欢铃，随时准备出手，狐妖一族修为越高尾巴越多，这只狐妖竟有六尾实力绝不容小觑。

　　“你们这些妖孽为祸世间，我是正道门下，今日就要为民除害。”张小凡抢先一步开口怒斥道，碧瑶秀眉微蹙，并未多说什么。

　　六尾白狐平静的望着义正言辞的张小凡，没有讥讽，没有嘲笑，淡淡的开口道：“你是来杀我的吧！”

　　张小凡被六尾妖狐一语道破目的窒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道：“你们这些妖孽为祸世间，害人不浅，我杀你乃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好一个替天行道！少年郎，我看你年纪不大，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狐族为祸世间？”六尾妖狐的眼中露出了几分讥笑，几分苍凉之色，低沉的声音回荡开来。

　　张小凡冷冷一笑，道：“你的同伴三尾妖狐掠去牲口无数，还伤了人，这难道不是为祸世间吗？”

　　“不错，这事我听她说过，三日前她去小池镇时有人阻拦她，正好那日我病势又重，她心情不好出手重了些。”六尾淡淡的开口道，神色古井无波。

　　张小凡怒道：“那你还有何话说？”

　　六尾白狐依旧一副淡然的开口道：“你搞错了，我又不是对你分辨什么，就算那日换了是我前去也是一般。”

　　张小凡手中的烧火棍青光涌动，可是六尾妖狐却是淡淡一笑，眼底划过一丝嘲讽，讥讽道：“在你的眼中，所谓的世间，便是由你们人族当家作主的吧？天生万物，便是为了你们人族任意索取，只要有任何反抗，便是为祸世间、害人不浅，便是万恶不赦、罪该万死了，对吧？所谓正邪，不过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一言而定，无非就是如今正道势大，成王败寇罢了！道，你真的懂什么是道吗？”

　　“妖孽，你别在这里蛊惑人心，受死吧！”张小凡御使烧火棍青光涌动，忽然，一只欺霜赛雪般的玉掌握住了烧火棍。

　　“碧瑶，你……”张小凡惊讶的看着阻止他的碧瑶，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

　　“你叫她什么？”不知为何听到碧瑶的名字六尾妖狐虚弱的身体猛的一颤，双眸之中划过一道精光。

　　“丫头，你可是鬼王宗宗主之女！”六尾紧紧的盯着碧瑶绝美的容颜激动的问道，仔细看来她的容貌与故人有几分相似。

　　碧瑶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向着六尾微微一礼，笑意盈盈道：“碧瑶见过六尾表兄！”

　　“表，表，表兄……”一旁的张小凡彻底惊呆了，没想到这除妖居然除到了碧瑶的表兄头上了，这……

　　“小痴姨母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六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碧瑶莲步轻踏，身形一动瞬间就出现在六尾身前，碧瑶的嘴角溢出欣喜的笑容，绝美的容颜，温柔的笑容，夺人心魄。

　　六尾艰难的抬起一只狐爪摸了摸碧瑶的头，疲惫的声音轻轻回荡开来：“小碧瑶，没想到在我临死前还能见到亲人！”

　　“六尾表兄，是何人伤了你！”碧瑶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悲戚，几分愤怒。

　　“是上官策那个老儿，枉我千年苦修，却还是敌不过他，这三百年来上官策的九寒凝冰刺一点点的毁去我的根基。我只恨自己没能救出玄火坛下的母亲，我死不瞑目啊！”六尾的眼中布满了哀伤，怨恨，滔天的仇恨在翻腾。

　　忽的，甬道飘下了一道白色身影，赫然是那个柔媚之极的三尾。只见她落到那只六尾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惶急，身上原本整洁的衣服，此刻竟也有几处撕破污秽的地方。三尾妖狐脸色却有几分凄然，低声道：“大哥青云门焚香谷也来人了。”

　　“是上官策来了吗？”六尾微微一震，郑重的问道。

　　三尾妖狐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是三个年轻一辈的弟子，但他们道行颇深，我、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六尾微微叹息一声，道：“唉！你不过才三百年的道行，就算有玄火鉴，又怎么能和这些名门大派的出色弟子相抗。”

　　三尾柔媚的脸上怔怔滑落了两道泪痕：“可是，大哥，如今这火龙洞里再无去路，上面又被他们三人封住，现在只靠大黑蛭勉力挡住，怕是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要攻下来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六尾微微摇头，吃力的开口道：“三尾，我已经不行了，三百年来，我日夜忍受这九寒凝冰刺的冰毒，到了今日终于还是逃不过去。”

　　“不，不，大哥，我带你冲出去，有玄火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三尾凄厉的哭喊着，泪水滴到了白狐那纯白如雪的皮毛之上。一旁的碧瑶默默的垂泪，刚刚她已经探过了六尾的脉了，道基崩毁，寒毒早已侵入骨髓，即便是爹也无回天之力了。

　　六尾痴痴的望着眼前这个跟随他三百年的女子，凄绝的开口：“我是真的不行了，但你不必枉死，一会儿你趁他们下来立足未稳之时，你御使火龙逆冲而上，他们一定挡你不住的！”

　　三尾娇柔的身子一颤，缓缓的葱怀里掏出玄火鉴，张小凡望着那个柔媚的白衣女子，此刻凝视着手中的玄火鉴，未几，忽然有一滴泪珠，悄悄滴落在玄火鉴上，片刻之后，化做白烟，袅袅昇起。

　　原来，狐狸也是有泪的吗？

　　原来，妖孽也是有情的吗？

　　张小凡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三百年了，大哥。”她哀婉凄绝的声音回荡在洞中：“整整三百年了，从我修道小成那日，在”狐歧山“遇见了你，从那以后，我就跟你走了。天涯海角，六合蛮荒，从此暗无天日，从此日夜担忧，被人追杀。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的……”

　　三尾柔媚的容颜上满是哀婉凄绝之色，眼中已满是晶莹泪水：“可是今天，为、为什么你还要叫我走？”是激动的缘故，开始缓缓地颤抖起来。

　　“大哥！”那柔媚的女子，忽然大叫了一声，这声音竟是如此凄厉。

　　那个形状古拙的玄火鉴贴着她温柔起伏的胸膛，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六尾全身都抖了起来，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撑起了上半身，嘶声喊道：“不……”

　　身后，生生地看着她原本柔和的背，透出了玄火鉴的光芒。一点、一滴，汇聚成炽热的光束，贯穿了她温柔的躯体。周围的世界，所有的声音，在那瞬间，突然都变得这般遥远了…

　　所有的杀伐，心中的执着，都慢慢的退去了。此刻，张小凡眼中只有那鲜红的血从那娇柔的身体里流淌而出，化作鲜红的花儿，犹如凄美的彼岸花一般。

　　她无力地倒下，倒在六尾的身前，六尾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呼喊，可是张小凡听不懂牠在喊着什么，只看到白狐嘶喊着，全身抖动着，挣扎着向前爬去，爬向前方不远处那个脆弱的垂死身躯。可是他竟是如此的衰弱，挣扎了半天竟只爬出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