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富察芳仪换了一批秀女邀请去畅音阁听戏。
戏台上粉墨开锣,唱的是《墙头马上》。宫里向来喜欢悲欢离合曲折热闹的戏文,又要有个大团圆的结局。
戏子们唱的很动情,富察芳仪听惯了,便想看看各人反应,笑问道:“这出《墙头马上》,弘历最喜欢的结局大团圆这一场,几位格格觉得这戏如何?”
富察氏的琅嬅格格微微颔首,那颔首的幅度也略同于无,“甚好。若是换个讲忠孝礼义的更佳。”她一张清水面孔,脂粉浅淡,梳得是最简单的小两把头,只以白玉和浅粉绢花点缀,言行有度。
富察氏一门子高官显贵,其严格的家风在琅嬅格格身上便能窥见。
年纪轻轻就如此稳重恪规,的确是当家福晋的人选,却未必是弘历心目中的妻子。
富察芳仪注意到弘历的眼神,看来富察琅嬅当选的可能性低了一些。
而另一位瓜尔佳棠儿立马忙不迭道:“花好月圆人团聚,挺感人的。”她是个美人,声音也像黄莺一样好听,甫一出声便吸引得众人望向她。
后头诸人都各自说了自己的看法,唯独坐在角落里的青樱未对戏文置一词,不过她本就是个陪衬,也无人关心她说与不说。
然而再往下演,台上曲调却陡然一变,旦角甩开小生的手,决然唱出卓文君的《白头吟》。
众人登时愕然,这唱熟了的戏文,已然都到了结尾这一出夫妻团圆了,怎会成破镜难圆。
瓜尔佳棠儿第一个开口:“咦,串戏了?南府戏班不会演戏啊。”
富察琅嬅是不肯多言一句的,只是默不作声看向弘历。青樱低着头,露出得逞的笑容。
富察芳仪倒觉得这条改的不错。
一段情事了了便了了,何必非要强扭出个欢喜团圆。
“这后面是谁的主意呀?”
皇后问话,南府管事忙不迭上前行礼,“这戏是四阿哥吩咐要改的呀!”
弘历却一脸惊讶地站起身,“儿臣并未吩咐南府擅自改戏。”
他身边伺候的太监王钦摸不准皇后的意思,但跟着大家的话说下去总没错,“好好的《墙头马上》夫妻团圆,怎么成了卓文君恨司马相如薄情要分离?这可是四阿哥最喜欢的戏,你们也敢乱改?”
南府管事一脸惊讶,看了看乌拉那拉青樱,又看了看弘历。
乌拉那拉青樱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挡在管事跟前,欠身道:“回禀皇后娘娘,这是臣女改的。臣女不喜欢这出戏的结尾,又怕南府的人不肯改,所以假借四阿哥的名义。南府总管不知青樱撒谎,不知者无罪。皇后娘娘若要责怪,怪青樱便是。”
这话一出,几个妃嫔都议论了起来,欣嫔不乐意的连连摇头,“这也太无礼了。”
好脾气的谦妃、惠嫔也纷纷附和,“乌拉那拉氏不比从前,这位青樱却还如此骄气,恐怕不大适合许给四阿哥。”谦妃蹙着眉。
弘历到底年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富察琅嬅纵然沉静,也不由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