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会让人暂时忘记一切哀愁。一个月后再翻阅彤史的记录,整整一月内,皇帝的恩宠大多被淑贵妃和谦贵人两人瓜分,甄嬛与沈眉庄的名字不过寥寥一笔。
不过她二人现今也没那么在意圣宠,只想着平安将孩子生下就好。
九月的凉风,浓了桂子香,红了枫叶霜。
“娘娘身体可好一些了?”富察芳仪来到景阳宫看望端妃,许是因为端妃长久病着,宫中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端妃脸色苍白如纸,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我这是老毛病,吃着原来的几味药就是了。”
富察芳仪叹息一声,“只是许久不见好,可见医术平庸。我还是让孙太医来瞧,他是太医院院判,医术不错的。”
端妃推辞了几声,见她盛情难却,还是推辞不过接受了让孙太医来给自己诊脉。
她顺手又折了几枝菊花进去插瓶,殿中便有了些生机,“莞嫔身子好些了么?”
富察芳仪听她这样开口,乍然之下很是惊异,转念想到她宫中并无伏侍的人,很快明白,道:“娘娘耳聪目明,不出门而尽知宫中事。”
端妃淡淡笑:“能知道的只是表面的事,譬如人心险恶,岂是探听能够得知的。这些雕虫小技又算什么。”
端妃病中说话有些吃力,慢慢道:“孩子是娘的命根子,即便未出娘胎,也是心肝宝贝的疼爱。莞嫔差点失子,当然更伤心了。”
“宫里女人多、阴气重,孩子自然难留住。不说莞嫔,就是我,不也差点没了孩子么。”富察芳仪旧事重提。
端妃点了点头:“也是。不过妹妹你目达耳通,精细入微,也能逢凶化吉。只是皇上对年世兰的处置不让你伤心么?”
“伤心,可是伤心无用啊。华妃有家世,有旧情,复辟是早晚的事。”富察芳仪冷淡道。
端妃冷笑连连:“我瞧着她是要学先皇后惩治侧福晋的样子呢!她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我原以为皇上至少也要废了她位分、褫夺封号。”
听闻先侧福晋的事,富察芳仪不觉问:“从前的侧福晋也是久跪才落胎的么?”
端妃轻轻‘恩’一声,道:“先皇后在时侧福晋常有不恭,有一日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冲撞了先皇后,当时先皇后怀着身孕性子难免急躁些,便让侧福晋在外头跪着,谁晓得跪了两个时辰侧福晋就见红了。这才晓得侧福晋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只可惜侧福晋自己也不知有了身孕才跪着的。先皇后德行出众,王府中少有不服的,为了这件事她可懊恼愧疚了许久。”
她又道:“这也难怪先皇后。侧福晋自己疏忽旁人又怎么能知,两个月的胎像本就不稳,哪经得起跪上两个时辰呢?”端妃回忆往事,带了不少唏嘘的意味。
话是这么说,可让人跪两个时辰也很残忍吧?
富察芳仪代换了一下,两个时辰相当于是四个小时,跪这么久腿都要废掉。她不得不对纯元皇后的品性打上问号在,这听上去也没那么善良。
“年世兰还没那么蠢要在她掌管后宫的时候让嬛儿出事。以她骄横的性子不过是想压嬛儿立威而已。”片刻后,富察芳仪冷静开口,“可谁知这回弄巧成拙了。”
端妃蕴着森冷的寒意,慢慢道:“弄巧成拙也好,有意为之也罢,莞嫔到底是因她而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