姎姎一噎,未曾料想少商丝毫不为她蓄意挑拨所动。
她垂下眼睫,掩盖住眸底错愕,面上依旧端庄、文雅。
“今日教养嬷嬷过府,嫋嫋难道不知?”
她再度出言离间。
少商处之泰然。
姎姎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接二连三地失利,她不由得失去耐性,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禁宫的规矩,皇子、公主皆三更起身,向长辈请安以后,开始忙碌一天的学业。”
“阿姊这是忧心嫋嫋不知道规矩,尚未起身,特此前来提醒嫋嫋。”
少商冷哼一声。
什么提醒?怕是特此前来看看她起身没有,若是没有便明里暗里冷嘲热讽一番,道是她不懂规矩罢?
少商虽然不曾接触过中原的小女娘,这是女娘们的心思她早已门儿清。
她复又来回打量眼前人片刻。
她们生得相像,想来她正是她嫡亲的阿姊不假。
只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瞧瞧!少商一气之下,竟然醍醐灌顶,一朝能诗会赋……
莫道少商冤枉了姎姎,但见她甫一进来见她清醒一副诧异的模样便晓得她不安好心。
程少商是么?
程少商可是,我一个平头百姓,不是什么皇子、公主,又不是住在宫里,做什么遵循宫里的规矩呀?
少商明知故问。
她略微偏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十足的诚挚,当真期待阿姊解惑一般。
许是少商看着着实顽劣、粗陋,姎姎不想她头头是道,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须臾这才接口:
“我们虽然不在禁宫,可是嬷嬷毕竟是宫里来的,叫她老人家看见我们姊妹不懂规矩,岂非丢了阿父阿母的脸面?”
姎姎说话慢条斯理,少商直觉呵欠连天。
今夜她难得感慨,加之平白遭受阿隼一番戏笑,本就愁云惨雾,直至眼下尚未入眠。
如今着实不愿应付姎姎。
于是她再度一歪脑袋,两只爪子托腮帮子,因打呵欠而水汪汪的大眼睛浸润求知的渴望:
程少商嬷嬷也知道阿姊与我不是公主,定会宽容我们姊妹一二的。
程少商中原人讲究长幼尊卑,若是我们蓄意模仿公主的作息,嬷嬷不会以为我们心存不轨么?
少商长在草原,眼尖得很,但见姎姎张口欲言,想是意欲反驳,是以接连又道:
程少商阿姊想想,阿父阿母手握兵权,中原的皇帝一定忌惮。
程少商即使没人怀疑你我一双小女娘,可是难道也没有人怀疑将军府么?
姎姎又欲辩驳,少商分毫机会也不留,有条不紊、言之有序:
程少商中原的女娘们不该插嘴大事,这话本来不该我来告诉阿姊。
程少商只是,我不能看着阿姊一错再错,这才好心提点,阿姊应该明白我一片心意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落,少商只当胜券在握,于是住口,等待下文。
孰料,姎姎恼羞成怒,一时嘴快:
“嫋嫋难道不知,你可是将来的三皇子正妃,遵循禁宫的规矩,不是天经地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