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何时说过这话?小贱蹄子莫要血口喷人!”
贵妃护犊心切,声嘶力竭。
宋玄仁住口。
绾娘直觉天子搁置在她腰际的手掌略微颤抖,却未曾放松。
她知晓天子尚且不曾听信谗言——毕竟人证、物证皆是空谈,然则帝王多疑,但凡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往后便是后患无穷。
哪怕如今绾娘荣宠,然则她总有年老色衰、爱淡情驰那一日,介时旧事重提,帝王便铁定不会再包庇她了。
因此,仅凭天子偏宠蒙混过关远远不够,这一仗绾娘需要赢得漂亮。
她思忖片刻,末了朗朗开口,抢在陈贵人再度发难之前:
绾娘陛下,臣妾真真是好生冤枉啊。
她举起袖子揩泪,素面朝天的美人泪光点点,如同清泉荡涤的出水如同,天然雕饰,哪里像是成精的花妖,分明就是下凡的织女,任谁瞧见也生出三分怜惜。
绾娘臣妾自己平白蒙受冤屈倒也罢了,今日皇后娘娘旧疾发作,偏生那诬陷臣妾的东西还闹到皇后娘娘跟前去,惊扰了娘娘养病……
说着,她挣脱天子怀抱,作势又欲撞墙。
绾娘都是臣妾的罪过,臣妾还不如死了干净。
天子眼疾手快地拦腰揽住绾娘,十足敏锐地捕捉到了绾娘话中的深层含义,他转头朝向皇后:
宋玄仁是谁向皇后告发了此事?
皇后一怔,而后道是个小宫女。
“臣妾初初听闻此事只是震怒,一时……一时竟然忘了那婢子在哪里当差、叫什么名字了……”
大抵没曾想天子会恰好归来,皇后自是不满绾娘,是以乍一闻此,立即便来问罪了,哪里还顾上询问清楚。
宋玄仁糊涂!
天子龙颜震怒。
宋玄仁这般大事皇后也如此糊涂?
“陛下息怒。”
那厢里,陈贵人柔声劝和。
“所幸,娘娘还留着那张字条不是。”
天子面色差极,眼看着便要滴下墨汁来一般。
绾娘心下擂鼓。
她自知皇后手中的所谓字条必是作假,然则那人既然有意陷害,势必模仿了绾娘的字迹,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解释?
一张字条不能定罪,可也之于脱罪亦是百害而无一利。
绾娘心下惴惴。
看来,这会,陈贵人当真是要置她于死地了。
为什么呢?
她入宫多年从未得天子青眼,既不要宠爱,又能平安立足,何必要来害她呢?
难道是为自保?
可是就连贵妃都不曾撼动她的地位,绾娘又如何能够触及她的利益呢?
她打眼去看陈贵人,可巧她亦是看往这边。
四目相对,后者飞快地别开目光。
不知是不是绾娘的错觉,她只觉陈贵人古井一般平静无波的双眸之中似乎荡漾了一抹愧疚。
她愧疚什么?
为害人而自责么?
既然心中有愧,又何必手染鲜血呢?
绾娘百思不得其解。
“是。”
“那张字条是重要证据,臣妾好生保管着呢。”
“还不去取来?”
柳思齐不必劳烦娘娘身边的姑姑了。
柳思齐微臣已将证据取来了。
绾娘如遭雷击。
外臣不得擅入后宫,柳思齐怎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