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之际,小南辰王周生辰于灵柩之前起誓,一来不娶妻、不生子,二来终身不入京城一步。
前世,周生辰信守了承诺。
今生,周生辰却违背了誓言。
他接了旨,成了婚。
婚后周生辰本来想以礼相待,谁知他当真变成悖德逆伦的衣冠禽兽。
眼下,他复又踏上返京的道路。
周生辰此行统共率领十万铁骑,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波澜壮阔。
刘子行自然不会允许他率军上京,是以周生辰并未上奏请示。
重活一世,他放下了太多东西,自律也好、德行也罢,如今舍弃愚忠,仿佛心底巨石落地一般,周生辰只觉一身轻松。
倘若他有心信诺,徜儿一人上京奔丧也不是不可。
一方面,他放心不下徜儿独自上京。
她心心念念她的子行哥哥,单刀赴会难免旧情复燃。
另一方面,周生辰决意报复。
前世,今生,刘子行加诸周生辰的磨难、羞辱,他要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定要刘子行千百倍地偿还。
兵临城下,刘子行自是遣人前来阻拦。
来人是个顽固不化的老迂腐,一板一眼地引经据典,口口声声指责周生辰带兵上京,图谋不轨。
周生辰倒是不欲此刻与刘子行冲突。
是以,他下马,携徜儿与一众弟子进京。
陛下……眼下应当称呼先帝了。
周生辰感念皇兄养育之恩,之于先帝——之于皇兄的骨血,之于他视如己出的侄儿,周生辰尚且顾念三分亲情。
他心怀敬意,循着延福殿九十九级汉白玉石阶虔诚登顶。
周生辰夫妻二人齐齐下拜,朝向先帝的灵柩。
眼前一幕熟悉之至,周生辰不由得感慨。
上回他进京吊唁皇兄,先帝未及总角,徜儿尚且垂髫,他自己亦是半大不小的少年。
转眼,十二年了。
先帝入土为安,周生辰已近而立,徜儿则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成了他的妻子。
延福殿文武百官云集。
刘子行虽然披麻戴孝,却神采奕奕。
他垂手恭立,侍立灵柩一旁,庄严地迎来送往。
见周生辰上前,他面不改色,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谦谦君子。
刘子行皇叔。
他甚至点头招呼,恭敬有加。
周生辰却不似他一般冷静,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
见此,刘子行面色一变。
重生以来,周生辰即深知刘子行亦是重生归来。
然则,直至当下,他亲眼看见他,看见他假面之下的丑恶嘴脸,周生辰这才肯定下来。
刘子行亦知前世一切。
他们彼此相视,目眦欲裂,相互看见对方眼底汹涌的恨意。
周生辰几乎抑制不住心下恨意。
他正欲动手,孰料刘子行却忽地开口:
刘子行婶婶多年未曾进京了,这些日子便留在宫里过夜罢。
刘子行陛下驾崩,太后她老人家伤心过度,身子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了……
刘子行婶婶留在宫中陪伴太后些日子罢。
婶婶。
此话一出,周生辰一时无语。
他不知刘子行是否着意羞辱。
然而,他称呼徜儿“婶婶”,却莫名使得周生辰安心几许。
刘子行承认他们夫妻名分。
周生辰抬眸,他直视刘子行,活似拔刀相向:
周生辰如此,本王也一道留在宫中。
周生辰太子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