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膝下弟子十人,唯独首徒宏晓誉和幼徒凤俏乃是女儿。
幸而,一双弟子善于察言观色,见势不妙,赶忙上前搀抚徜儿起身。
她惊恐万状,困兽犹斗。
亏得,晓誉沉稳。
慢声细语好生抚慰,徜儿总算镇定些许。
晓誉趁机打横抱起徜儿,大步流星朝向喜房而去。
周生辰命人拾掇出来王府正北最宽敞、最舒适的院落凝和堂用以迎娶公主。
眼下,凝和堂上下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铺天盖地皆是囍字,青天白日龙凤双烛亦是光焰旺盛。
晓誉将徜儿安置在喜床之上。
周生辰紧随其后步入喜房,他正欲屏退众人,与徜儿开诚布公,却见她犹自惊恐万状。
徜儿始终拉扯晓誉衣袖不肯松手。
无奈之下,周生辰只好令晓誉和凤俏留下。
徜儿蜷缩成团。
周生辰缓缓蹲下,摊开手掌,示意他并无恶意。
他这才顾得上仔细打量徜儿一番。
她不过方才加笄的年纪,粉雕玉砌一如既往。
徜儿生得不似先帝,而酷似其母,活脱脱就是戚太后年轻之时花容月貌。
看来,他此番迎娶的千真万确正是名义上嫡亲的侄女安国公主刘徜。
周生辰愁眉紧锁,他至今不明陛下究竟为何许配徜儿与他。
且徜儿一路受缚而来,显见亦是不情不愿。
陛下何故迫使胞妹远嫁来此呢?
周生辰长叹。
他凝睇徜儿杏眼,见她目眦欲裂,依旧仇视,不由得慢声细语:
周生辰徜儿莫怕。
周生辰莫怕。
周生辰徜儿还记得皇叔么?
周生辰皇叔记得,徜儿小时候很喜欢西州的芝麻糖。
徜儿摇头好像拨浪鼓。
想来,当年事太过久远,她彼时年幼,眼下早已记不得了。
大概知晓他确无恶意,徜儿咕哝:
刘徜是以,每年年礼你总是送许多芝麻糖来京么?
闻言,周生辰笑逐颜开。
他尚未来得及点头,便闻徜儿复又道:
刘徜母后说芝麻糖不好,不叫我吃,全都拿来赏赐宫人了。
周生辰哭笑不得,心道童言无忌。
只是,经此一番,周生辰心下五味杂陈。
徜儿年小,天真无邪、少不更事,却为人所迫嫁与他这个皇叔,委实可怜。
周生辰难免心生几许怜惜,他抬手欲轻抚少女鬓发,她却忙不迭地偏头躲闪,避如蛇蝎。
周生辰一怔,他讪讪地放手。
半晌,他郑重其事地启唇:
周生辰徜儿。
周生辰皇命难违。
此话一出,徜儿目露怨怼。
少女眼尾薄红,转眼又欲落泪。
周生辰心急如焚,他手忙脚乱欲为徜儿拭泪,复又后知后觉地回神。
周生辰徜儿,皇叔知道你不情愿。
周生辰但是身为人臣,圣旨不可违。
周生辰皇叔担保,今后以礼相待,绝不越雷池一步。
周生辰你就住在凝和堂,皇叔另寻住处,不与你同住。
周生辰你我叔侄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好不好?
但见他情真意切、一片至诚,徜儿这才半信半疑地抬头。
刘徜当真?
周生辰自然当真,皇叔自不会骗你。
周生辰王府上下,没什么禁地,你自由出入就是。
周生辰还有……想要什么尽管告诉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