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菱驾临地牢时分纪云禾正在驯妖。
汝菱从天而降,二人始料未及。
她赤足而来,步步生莲,灵力之于幽暗地牢绽放灼灼芳华,暗无天日的洞穴转瞬蓬荜生辉。
汝菱玉足纤细、步态轻盈,本无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势。
然则当下她怒极,冷若冰霜,冰肌玉骨浑似意欲踏破铸就地牢的黄泉玄光一般。
她只身前来,红衣似火,仙姿玉貌映照周遭亮如白昼。
四下鸦雀无声,唯独长意一弯鲛尾鲜血滴落之声。
汝菱环顾一圈,地牢里外不过生情的二人四目相对。
纪云禾早已匍匐在地,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长意则五花大绑、受制于人,他遍体鳞伤、皮开肉绽,却依旧牙关紧咬,活脱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形容。
汝菱冷眼瞧着,愈发气血上涌。
她以礼相待,纪云禾竟敢平白生出事端——
得亏她当真为她心驰神往的作态欺骗,以为她为了一朝自由甘愿效劳呢。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纪云禾不明就里,她犹自强笑:
“不知云禾何处触怒了仙姬?”
汝菱何处触怒了本宫?
汝菱一双杏眼难掩怒色,她别开视线,端详一旁奄奄一息的长意。
一个两个不过奴仆而已,怎敢违逆她的旨意?
汝菱抬步,行至长意身前。
她扬手,不顾长意颊上血污,生生扳正他下颌,迫使他直面她的审视。
汝菱本宫听闻你二人生了私情,意欲共谋潜逃?
她轻声细语,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纪云禾那厢忙不迭地以头抢地,她连呼冤枉,道是耿耿忠心可鉴日月。
汝菱你闭嘴。
汝菱心下不耐,她蓦地轻挥衣袖,纪云禾直直飞出三丈远,一时间噤若寒蝉。
汝菱你来说说。
她勾唇浅笑,一派天真、懵懂,仿佛无知少女请教疑难似的。
然而,汝菱笑意不达眼底,她眸下森寒,恰似长意浅淡瞳仁。
彼时他星目之中尽是震惊,好端端一张倾城绝艳的面孔眼看着花容失色。
长意眸底染血,他早已不见半分血色的唇瓣抖若筛糠,不知是惊是怒。
汝菱你告诉本宫,长意,你是不是与纪云禾生了私情?
灵力直逼入体,是为惩处地仙之极刑。
半晌,长意犹自不语,直至汝菱力竭。
她气喘吁吁地放手,掐诀召来金箭意欲见见血光。
蓦地,长意开口,他嗓音喑哑不似初见声如天籁:
长意你怎么知道的?
他瞳仁色泽浅淡,向来坚毅,犹如结冰的大海。
如今,殷红血丝如同蛛网似的密密麻麻攀上鲛人一双碧蓝眼眸。
他双目圆瞪好像铜铃,眼下风起云涌,素来不见三分神态的花容月貌鲜见的怒意滔天。
长意目眦欲裂,他毒蛇吐信似的啐口:
长意谁告诉你的?
长意谁告诉你……我们生情了?
汝菱微惊。
她不知长意原来懂得人言,她不过借机略施薄惩,并未思及当真从他口中讨个说法。
不过,既然他想知道。
汝菱不介意告诉他——告诉长意他的同族为了一时安稳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
她乐得挑拨离间、火上浇油。
汝菱谁?
汝菱当然是……
汝菱陡然噤声,故弄玄虚。
长意云霓么?
长意恨声。
汝菱巧笑嫣然:
汝菱自然。
汝菱除了那个贱人,还有哪个?
长意周身妖气陡升,他怒发冲冠已然难掩,一双为捆仙索束缚的手紧攥成拳,十指深陷皮肉之中,掌间登时鲜血淋漓。
汝菱大喜过望。
此乃意外之喜。
同族自相残杀。
她果真爱极了这般戏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