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27 拿下

皇太孙拿下。

伴随太子一声令下，锦衣卫大汉将军十数人自外头涌入，一时间武英殿里头黑压压一片如同人海。

汉王素来狂妄自大、刚愎自用，此番觐见他竟然只身前来，未带一兵一卒。

单刀赴会，一时杨稚儿不知他此举究竟是莽夫之勇还是当真以为太子不敢对他动手。

眼瞧着汉王被五花大绑押解下去，杨稚儿心想今日太子显然早有准备，自打汉王进了西华门，一路来到紫禁城，他恐怕就没打算全须全尾地纵虎归山。

所以前头所谓叙话也好，送行也罢不过迷惑人心，末了无论汉王告退还是得寸进尺，太子都作了一般打算——

从前杨稚儿以为太子沉稳、隐忍，乃是运筹帷幄、三思而后行的人物，即使后来他化身魔鬼她亦是不曾改变初印象，直至今日。

看来他着实隐忍了许久。

不知此番，汉王之死会不会尘埃落定。

汉王破口大骂的声音已经逐渐消匿。

太子回转视线。

皇太孙孤……是不是搅乱娘娘的计划了？

皇太孙孤实在不知，娘娘与逆王有何往事须得一叙。

他眼含笑意，显见心情极佳。

他上前，微微倾身与她视线齐平，继而紧盯她的双眸，双目炯炯、一眨不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双眼睛里头生了吸食人魂的妖怪，勾走了太子殿下的魂魄。

皇太孙娘娘有什么话，不如告诉孤。

皇太孙孤一定帮娘娘转达。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她。

杨稚儿知晓，他这是着意逼迫她表态。

她倒是没必要因为汉王触之逆鳞，于是她回视他，一字一顿道：

杨稚儿本宫与逆王……

杨稚儿相见不过寥寥，数面之缘尚且不能称作相识，何来叙旧一说？

杨稚儿大概只是逆王为了拖延时间，随口编造，泼本宫一身污水罢了。

太子眸底笑意更甚：

皇太孙人皆道帝王之家无情。

皇太孙娘娘……不愧为国母。

她与他并肩行出武英殿，一前一后回去交泰殿。

杨稚儿步履凝绝，每行一步皆好似踏足刀尖利刃之上痛苦不堪。

她必须回到那里吗？

她必须回到东宫、回到交泰殿，继续受困于一宫之中，继续为人禁脔吗？

太和殿。

这里乃是万国来朝的地方。

父亲……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她的现状。

父亲为人刻板、守旧，恪守大儒之道。他一定不知自己遭遇，否则怕是早已一死，以明起其志。

每日四更父亲一定临此朝会。

如果她设法在这里留下什么标记借以传达消息，父亲会不会看到？父亲会不会救她？

还是说……

父亲会一条白绫送她下去以全贞洁？

不。

父亲那么疼爱她。

他一定会救她。

蓦地，身边人脚步一顿。

杨稚儿亦是随之驻足。

太子面上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眉宇紧蹙，广袖之下双拳紧握，双眸锐利如同鹰隼，似乎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皇太孙娘娘在想什么？

她不答。

皇太孙太和殿风光……着实震撼。

他意味深长地审视她面上神情，旋即慨叹一般轻喃：

皇太孙按理，寻常时日后宫内眷不得出入太和殿……

皇太孙不过娘娘放心，孤保证有朝一日，娘娘还有机会登上那处高台。

她循着他的目光遥遥远视。

登时，她心下冰凉彻骨。

至于后宫内眷而言，九十九级汉白玉石阶之上的九龙高台唯独册立皇后或者太子妃才可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