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小狐狸蓦地激动起来,它挣脱她的双手,自她膝头一跃而下,蹲伏在地,朝向知鹤一个劲儿地呲牙咧嘴。
它两只前爪不断抓挠地面,清晨濡湿泥土上留下两条细长抓痕。抓痕你申请,可见小狐狸用力之甚。
它一声紧接一声嘶鸣、咆哮,喉咙上下滚动,声音低沉,刻意威胁一般,似乎压抑无数心绪。
它毛茸茸的大尾巴来回甩动,抽得周遭花木噼啪作响。
知鹤心想,近来天气闷热,小狐狸一身火红皮毛实在厚重,心烦、躁动乃是难免的。
它的皮毛纠结、纷乱,紧贴皮肉,愈发显得骨瘦如柴、尖嘴猴腮,一双滴溜滚圆的眼睛如今大得出奇。
知鹤眼瞧着它直勾勾地紧盯自己,可怜兮兮的,不由得有些心疼。
她伸长手臂,想要重新抱它入怀。
熟料,她方才弯下身去,小狐狸立时夹紧尾巴尖叫跑开。它接连三声长鸣声音实在尖利,好像利刃划破一十三天长久寂静。
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害怕起来了?
知鹤疑惑。
她站起身来,快走几步上前,附身想要追上小狐狸。
谁知,它活像脚底抹油似的,钻入低矮杂乱的灌木丛,一转眼不见了踪影。
知鹤小红?小红?你在哪里?
知鹤略感焦急,急忙呼喊。
她正欲跟上前去寻找,忽得眼前一黑,继而脑后一股热流沿着脊背缓缓流下,蔓延至七经八脉。
知鹤踉跄着倒退几步,跌坐回去。
她直觉周身各处血液好像沸腾一般奔流激荡,浑身滚烫犹如火烧火燎似的,冰白如玉的瓷肌随之泛起一层浅粉红潮。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知鹤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迅猛如同擂鼓似的砰砰心跳。
佛铃花香馥郁芬芳,铺天盖地席卷开来。
知鹤猛地抚上自己心口,头脑烧得混沌不清,乱作一团竟然尚未完全丧失理智。
她坚难抬步,朝向报琼阁一步步走去,双腿酸软,步履之间好似踏足刀尖上头。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掌控似的。
不对……
她这具身子从来不曾掌控在自己手中。
自打她动情那日开始,自打她被标记那时开始,她似乎注定被拘禁于一十三天太晨宫内,她似乎注定再也无法离开义兄,她似乎注定附庸在他身侧作为禁脔、附属、私有,作为永世见不得光的存在。
知鹤步履匆忙,脚下一绊,跌跌撞撞地摔坐在地。
眼眸之上逐渐笼罩婆娑水雾,不知究竟出于迫不得已的情事还是自心情绪所致。
泪水大颗大颗滚落。
不应该。
她的生命……她的人生不应该这样……
朦胧之中曾经厮杀战场的情形一幕幕浮现眼前,知鹤似乎瞧见她身骑高头大马,手持红缨长枪,皂靴金甲纵马疾驰。
一双有力手掌将她揽入怀中,熟悉至极的丝柏冷香萦绕鼻端,义兄温柔地将她搀扶起来。
额前愈发滚烫,她张口深嗅,他衣襟上头檀香袅袅,找到自己阿尔法的知鹤仿佛归巢的飞鸟一般,她两条玉臂宛如凌霄藤蔓攀附上他的脖颈,唇齿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