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到安道尔大街16号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整栋房子似乎还是那么几个人，但是空气中凭空多出了几分热闹的氛围，每个人都喜上眉梢。

于是约瑟夫知道，这一定是他回来了。他总是有一种让周围所有人都为他欣喜、为他悲伤的魔力——他太纯粹又太耀眼了。

纯粹到他只看得见他想看见的东西。约瑟夫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

安东尼奥就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喝着什么东西，约瑟夫从起居室侧面上楼去房间，只略略扫了客厅一眼，就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厨房传来女佣做菜的碗勺声和饭菜的滋滋作响，有人在打扫发出沙沙响，还有约瑟夫上楼梯的声音。

嗒，嗒，嗒

安东尼奥敏感的耳朵捕捉着那个人走过木质楼梯发出的声响，那声响渐趋微弱，最后化为门的一声“吱”，消失了。

他的心莫名焦躁起来，隐隐感到有些头痛。

约瑟夫回来了。但不知是因为刚才一直没有离他很近，还是因为离开地有些久——三天算久吗？他回想起约瑟夫的时候，觉得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像一把钝刀子研磨着他的神经，头痛越来越严重。

父亲落座在餐桌前了，他努力忍耐着尖钻钻进大脑般的痛苦，跟着坐下。

“你怎么了，安东尼奥？”科罗尔注意到他的异样，随口问了一句。

“没事，过会就好了。”

科罗尔耐心地等待起佣人把第一道菜端过来。安东尼奥感到房间在轻微地旋转着，他不自觉地望向某个方向，但那又是哪里？

椅子被拉开的轻微声响。有人坐在他对面了。安东尼奥抬起头，看见一串银白色的高音谱号，直到清澈的蓝色的休止符，像一个简短而精致的乐章的结尾，那张略显稚气的脸带着温和安静的神情，一团明亮的火光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无比清晰。

安东尼奥脑海中，关于约瑟夫的那些朦胧的虚影蓦然消散了，被照亮了，那温和而安静的羔羊般的目光如清水流淌过他的心脏，他在水面上看见了那个人清晰的倒影。

头不疼了。但心口的水却渐渐上涨，让心脏的每一次律动都传导出清晰的波纹。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感受着心脏在水面之下的搏动，感受着传导至四肢的波纹。他试图思考，但心脏发出的噪响让心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机械地进食，然后放下餐具，回到房间练琴，像一个依循本能行事的提线木偶，一个泡在水下的提线木偶。

嗒，嗒，嗒

心脏应和着记忆中的声响，小提琴颤栗着发出悲鸣。他忽然感受到了手中提琴略微冰冷的温度和轻盈的触感。他在拉什么曲子？

“你拉的明明比我好多了。”少年的话音突然响起，柔软而干净。

乐音戛然而止，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也停住了。原来是《卡农》，他模糊地想着。他找不回他丢失的理智，他只能放任大脑一片空白。他转身望着门口那个比他矮两个头的少年，少年蓬松卷曲的头发好像羔羊的洁白的绒毛。他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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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可能接不上，因为我十五章应该删掉了一些段落，但是为了满字数只能发出来。我把上一章杰克和约瑟夫的那段对话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