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未训练过的平头百姓，自然是战力有限，但是只要把武器对准了楚国士兵，他们的下场便是一个死字。

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已破，数万楚军涌入宝瓶这座南阳西北部有名的繁华城池，此刻，燕无歇已经看到，他所在的东门已不再有一个还站着的南阳士卒。

“城破了......”燕无歇默语，事已至此，他不再停留，就这么当着无数楚军的面，一步跃下城墙，而后骑上一匹快马，朝西南而去。

秦真远眺着燕无歇在平野之上离去的背影，不禁感慨道:“真是个可怕又危险的人物，不知朱景、黄毅飞将军能不能拦住他，毕竟我军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萧羽眉头紧蹙道:“拦不住的。”

话音刚落，有人来报，敌军主将诸葛瞻的位置已经被找到，他正在带着最后的人手负隅顽抗，宁死不降。

萧羽听言，顿时来了兴致，招呼秦真一同乘马而去。

在宝平城东南部的角落里，诸葛瞻带领着上千残兵败将，还有府中上百家丁、家眷，他身为文官，却在这最后的时刻，拿起了大刀，亲自在最前方战斗。这个天生体质便弱的男子已是知名之年，却仍然是一品武力，

秦真与萧羽一来，便看见了悲壮的一幕，一个个士兵挡在诸葛瞻四周，以血肉之躯为他们的主心骨充当盾牌。

诸葛瞻一生都在防守，南阳上任国主曾经对他称赞有加，说有诸葛瞻在的城池，就不会丢掉。但今日，诸葛瞻要带着愧疚去往九泉之下面见先王了。

萧羽静默地看着南阳士兵前赴后继地为保护这个武功低下却骨气如钢铁的男子，他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策马来到诸葛瞻前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说道:“诸葛将军，您是个大才，若归顺我楚国，高官厚禄，后半生无忧，只要你肯投降，我保证你一家人平安无事。”

诸葛瞻满面尘土黑烟，披头散发，如同一个终日乞讨的叫花子，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那是一个年近四十的贤惠妇女，他一生无妾，只娶一妻。

他溺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儿，儿子年方十九，还未及冠，女儿不过豆蔻年华，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他的老母亲，满面皱纹，老眼昏花，此刻也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望着自己的孩子，这个顶天立地为之骄傲的男人。

诸葛瞻环视了一眼自己的家丁、仆从、官家，一个个注目而去，随即他回过头来，仰天长笑，眼光坚毅之中充斥着愤怒和鄙夷。

“楚国的狗贼，别做梦了！我南阳的真男人，没有投降二字！你们这些畜生是不会懂的，来吧，不就是死吗，有何可惧?”

诸葛瞻持着军刀，身后是他的家人和属下，他站立着，以标准的军姿，他守卫的，是百姓，是国民。

萧羽望着诸葛瞻点了点头，而后大手一挥，上百名弓箭手排成了队列，随着他的一句命令，漫天飞箭如雨。

曾经的一代名将诸葛瞻就此陨落。与他共赴黄泉的，还有他守护着的身后所有人。

宝平城中守军尽数战死，即便如此，城中百姓依旧不屈服，无数江湖人站了出来，同楚军死战，许多有骨气的人，用尽办法抵御这些敌国的侵略者，无一例外，他们都悲惨死去。

浓厚的血腥味笼罩着宝瓶城，如同那惨淡愁云。

楚军不少部将愤怒至极，强烈要求发布屠城令，但都被萧羽压下了。楚国一直奉行的原则，便是只杀抵抗者，对于无辜之人，不会滥杀。

只是可怜了城中女子，不知又有多少还在风华正茂的年纪，要被捉去充当那卑微的军妓。

这一夜，秦真独自一人坐在房檐，眼底便是诸葛瞻的身死之地，现在那里只有残留的血迹，尸身早已被拉去埋葬。

他饮酒对月，沉默无声，他的思绪很是杂乱。

良久，长叹了一声，他将酒尽数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