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相识

思绪回到那半年之前。

曲宇正张罗着如何将顶头上司拉下马一事，于红玉堂里宴请同僚。

她本是不喜欢这等污秽之地，里面的男子美则美矣，却整日迎来送往，实在提不起她的胃口。

可她不喜，有人喜，她便也只得随了大流。

那几人酒醉便歇在了红玉堂中，单单她，竟是不解风情地推开前来侍奉的美人，摇摇晃晃准备回府。

那一晚，田柾国就跟在了她的身后，等她察觉时，早已跟了一路。

曲宇呐，爷今儿个高兴，赏你的。

她只当是乞丐尾随乞讨，心情不错，加之有了醉意，随手便是一两银子丢了出去。

要在往日，能讨到这么多的银钱，田柾国指定欢喜，可今晚，他倒是反常得连视线都未曾转过去半分。

曲宇不要银子？

曲宇是饿了不？

曲宇顿觉有些稀奇，走近了一步，双手在袖袋里摸了摸:

曲宇爷我身上没馒头，你瞅瞅，没馒头。

田柾国我不要馒头。

曲宇那你要什么？

曲宇要爷的衣裳？

曲宇爷这身衣裳，你可穿不下。

看得出，曲宇今日这顿酒是真的喝欢了，才会与一个乞丐废话这么多。

那人却抬起袖子，用力将脸擦了擦，似乎想把脸上的灰尘擦掉:

田柾国那里面的男人不干净，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陪你。

田柾国你只要给我一个可以住的地方。

曲宇你？

曲宇再靠近了两步，努力睁了睁有些迷醉的眼睛，夜色之下，看得不甚清楚，却也能分辨出面前这人是绝等的容貌。

她突然笑了:

曲宇他们不干净，你干净吗？

田柾国我没陪过谁。

曲宇是吗？

曲宇那你可会伺候人？

田柾国会不会，你试试便知。

田柾国脸上跟着笑，拳头却在衣袖的遮掩下用力地攥起。

原本是想再做图谋，好寻一个完善的法子去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可是，今晚，他等不了了。

白日里皮豆与人打架，伤了头，虽说血止住了，晚间时却发起了高烧。

而他晚上出来，溜达上街，也只是奢望能不能在这烟花之地门口讨到几文的施舍，也好有钱买药，却不成想，竟看到了自里面出来的曲宇。

能从青楼里喝了花酒出来，说明她定是喜欢俊美男子的，即便是心里再不情愿，他依旧咬咬牙强迫自己跟了上去。

他的计划，也在这跟上去的一刻，彻底变了。

这一晚，下人只看到曲宇自外面摇摇晃晃回来，身后跟着个俊秀的乞丐。

乞丐身上脏的很，泡了好几桶水才堪堪洗干净。

可是他们原本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曲大人，却十分耐心地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这是曲宇带回府的第一个男人， 从这日起，几乎被她惯上了天。

皮豆抓着果盘中的瓜子啪嗒啪嗒磕着，听着面前男子话语中的愁绪。

他从不会宽慰人，只会打架。

若是有人欺负了田柾国，第一个冲出去的准是他，可是，若有人惹了田柾国伤心，他便是如何擦眼泪都学不会。

也好在，田柾国他从不哭。

他只会挑着唇，借以掩藏眉目之间的萧索，皮豆看他笑，便也当他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