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凌宝显得有些神情恍惚,不知该不该将早晨的听闻说与结香听。
说了,他定又会坐立不安,可不说,却也瞒不住外面那些漏风的嘴。
手里的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为他篦着头,凌宝本就不是什么会装模作样之人,心事早已从镜中暴露了干净。
结香怎么了?
凌宝啊……没……没事……
慌乱之下,便连木梳都没能握稳。
结香宫里出事了?
凌宝没……真没事……
结香倒也没有追问。
在这个宫中,什么事他都不甚在意,唯一想的,便是再去御花园中等着,哪怕等上三日也不过擦肩而过,等得亦是值了。
凌宝主子……
凌宝要不……今日就别去了……
结香侧了侧脸,颇为不解:
结香你是不是嫌热?
结香如果嫌热,我自己去便好。
凌宝不是……主子,我不是嫌热……
凌宝终于有些急了:
凌宝那柳将军这几日不会来了。
结香为……为什么?
凌宝她昨日当值时饮酒,又在御花园中耍酒疯,今个儿早上刚被王上打了板子。
凌宝恐……恐怕,这几日都下不了床了。
一大清早柳无念便被弹劾了。
看不惯她嚣张跋扈之人比比皆是,平日里抓不到什么明显的错处,便也都忍了下来,如今,是她自己生生将把柄往人手里送,又有谁会傻到放过这个机会?
实际上,昨晚瑶姬批折子批到了后半夜,柳无念于后花园大闹之事,她自是第一个知晓。
本也不是大事,正打算装聋作哑,不去理会,却不料刚上朝,便有人提了出来。
她们的奏禀,皆是想下了柳无念的禁卫将军职务。
附议之人众多,左相司幽打头,几乎囊括了三分之二的朝臣。
这下,便是瑶姬想护,也护不住。
于是,两害相较,取其轻,她便命人将柳无念从被窝里拖了出来,重打二十大板了事。
禁卫将军的官职算是保住了。
但此番,便更坐实了她偏袒柳无念的事实。
结香不知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只听柳无念挨了板子,就已然惊慌失措。
他又想起了瑶姬那日的威胁。
“你最好不要挑衅朕的底线,柳萱萱在朕这里什么都不是。”
所以,这就是对他最严厉的警告是吗?
警告他,只要她想要柳无念的命,随时可以。
结香凌宝……是我连累了她是不是……
结香是我惹恼了王上,都是我,都是我……
这一刻,结香似乎也忘了那七年前那人的见死不救,忘了这七年来的怨气,满心满眼只剩了自责与愧疚。
他只是想要为她守住身子而已,从未想过,单单这样,还会连累到她。
凌宝于一旁劝着,劝不劝,却都毫无意义。
结香已经认定了都是自己的错,他劝上再多,也劝不到那人心里。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双手扒着门框,望眼欲穿般地望着将军府所在方向,如同笼中的囚鸟,想飞却又飞不出去。
结香凌宝……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凌宝却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凌宝主子,您出不去的……
结香可我在这里如何能安心?
一向都是柳无念欺负旁人的份,又有谁曾打过她?
第一次被打,却是这般严重的刑罚,她一定很疼很疼,偏偏在她受苦时还无人从旁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