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告白

出乎意料的是，明乐陶这一次，并没能打通范丞丞的电话。

　　她不放弃地连着拨了几通过去，对面都是一样的答复，冰冷的机械女声昭示着无人应答的结果。

　　她终于放弃，任手机屏幕在掌心渐息，逐渐接受了范丞丞第一次没有在第一时间接通她的电话的事实。

　　被爱的确会让人得意忘形，她从前自诩绝非矫情的人，也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成为恋爱中不讲道理被宠坏的那一方，但久而久之，她已然把范丞丞对她的无限包容当作是理所当然。

　　其实他有他繁忙的工作，也有他身为仰城整个商圈上位者的自尊，即便刻意放纵，本也不该对她一再忍让。

　　至于这一回没接电话，究竟是忙于工作，还是单纯出于对她的失望，他不敢想。

　　她垂下眼，手机已然黑下来的屏幕映出她颓然神色，眼里淌着惶恐不安。

　　爱能被给予也能被收回，如若范丞丞选择收回，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正徘徊时，齐慕之匆匆找来，见她在此发呆，二话不说拉了她的手腕：

齐慕之“怎么还不去上戏，今天可说咱们最大资方要到剧组视察呢！”

　　明乐陶一向敬业，回回拍戏都是头几名到的，今儿却迟到了老半晌，又碰上特殊的日子，眼下姚琛神色都不是太好看。

　　明乐陶懵懵然，正心乱如麻，听见她口中“资方”二字，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范丞丞。她抬眼看向对方，齐慕之果真弯了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她心里有了底，几乎立刻欢喜起来，不多时就重新找回了明大影后牌子的专业态度，一上午的戏拍下来竟也生龙活虎，还没忘了凑到姚琛跟前儿去，笑得灿烂：

明乐陶“姚导，咱们这资方，什么时候来？”

　　姚琛抬眼瞧她，一听就知道她有所误会，心里头那个猜想终于有了答案。但她既这么想，显然是身边人有意误导，他也就颇识相地没有戳穿：

姚琛“上午的飞机，这回估计刚刚落地，应该会赶着下午过来吧。”

　　明乐陶果真半点怀疑也没有，欢天喜地地就回休息室用餐去了，只等着下午的会面——近来她要拍的镜头多，干脆中午就都留在片场这边。

　　等着门外头一阵喧哗，她撂下了手里碗筷急急忙忙往外去，撞见人群中间那人的时候，她略一怔怔然，随即垮了一张俏脸，还没等穆严喊一声“太太”，她已然关了休息室的门，冷着一双杏眼，刀子似的看向齐慕之。

　　齐慕之耸一耸肩：

齐慕之“你可没问我来的是谁。”

　　紧接着这一下午，剧组里头这帮人可算知道了招惹这位风评一向极佳、脾气最好的大影后是什么结果。她自还是十分敬业，戏里头没受任何影响，等着姚琛一声“咔”，她就翻一道白眼，火气倒也没冲别人，就是也不搭理自己团队的人，也不搭理导演的絮叨，也不搭理那位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资方代表，自顾自躺了椅子就好好休息。

　　穆严急得直挠头：范总，您可没告诉我来一回还要受这样的折磨！

　　好在第二天就要开始全组的三天假期，今日资方来此自要请大家吃一顿饭，姚琛就减少了这天的工作量，早早宣布了休息，随着众人一声欢呼，穆严又被众星捧月地拥出去，留下纪枝宁小心翼翼地看向明乐陶：

纪枝宁“陶陶，咱不去吗？”

　　明乐陶声音微冷：

明乐陶“你们自己去吧，我不舒服，先回酒店休息了。”

　　这一群人摆明了耍她，她才不要给他们面子！

　　她本是再硬邦邦发两句脾气，没成想齐慕之跟着纪枝宁俩人把她送到酒店，真就一个也没下车，坐在她的保姆车上跟她挥手：“陶陶，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去了！”

　　欺人太甚！

　　明乐陶额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十字，怒气就要冲破天灵盖，不想她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车子已经关闭车门，她的团队驾驶着她的车子，丢下她扬长而去。

　　她发誓，她要把他们这个月的工资通通扣光，包括那个被裹挟其中的司机。

　　她心里头不痛快，连带着按电梯的动作都带着怒气，恨不得一脚踹开房门，不想她房卡还没贴上感应器，大门已经被从内打开。

　　男人身着于他而言颇为罕见的休闲装，他立在铺满整个房间的落日余晖里，白色T恤黑色长裤，从前不近人情的冷面谪仙顷刻有了人气。

范丞丞“我就知道是你。”

　　加之他凤眼里头转着笑意，薄唇微微挑起，低沉声音也染了笑，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柔和与缱绻。

　　整日的恐惧不安与烦躁愤怒在这一刻伴着淹入山后的晚霞一道消散了。明乐陶只觉眼眶泛酸，嘴巴也跟着撇，投入他怀抱的时候，软甜声音已经沾上哭腔：

明乐陶“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实在委屈，她糯糯嗓音都跟着发颤，沾着碎不成调的啜泣，她小小的一个，完全陷在他的怀抱，单是拥着这样消瘦单薄的一个小姑娘，就已经叫人心疼不已。

　　范丞丞已被愧疚淹没，只觉自己所有的运筹帷幄都被她一句话击碎，心脏都跟着她的抽泣疼。

　　人说智者不入爱河，他在遇见明乐陶的时候就已经摔了人生最大的一个跟头，摔得一败涂地。

　　做她的手下败将，他实在心甘情愿。

　　将她拢进房间关闭了房门，他将双臂收紧，完完全全将她护在自己的心口，他低下头，吻一吻她的额头：

范丞丞“陶陶，对不起。”

　　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不管她肯不肯将那一颗心交给他，只要她伤心掉了眼泪，那就是他错得彻底。

范丞丞“没有不要你，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是我犯了浑，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

　　见她仍然哭得伤心，眼泪几乎浸湿了他的T恤，他越发慌乱无措，本已在脑海里排练了数百次的台词变得混乱：

范丞丞“陶陶，小乖，我的小乖，我喜欢你，我想拥有你，但我不会再逼你。从今往后，我们之间的所有事全凭你高兴，你要是……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会跟你保持距离。但只有一点，别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好不好？”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范城集团当家人，仰城再无其二的上位者，竟有一天也会这样卑微。

　　明乐陶只埋头在他怀里，闻言猛地摇了摇头，她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随后抬起头来，双手捧上他的脸：

明乐陶“没有不喜欢你，也不要保持距离。”

　　才刚哭过，她声音软，但坚定非常。

　　她踮起脚尖，一点一点靠近，直到唇齿相接，直到鼻息相闻。

　　深吻属于情人，告白落在耳边：

明乐陶“范丞丞，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