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前尘往事

他开口道：“陛下，你可还记得十六年前的一个雨夜，我在宫门口跪求见你一面。”沈清江的一番话，瞬间将轩辕崇德的回忆拉到了十六年前。

那个雨夜，他似乎有些印象。

沈清江在宫门口整整跪了一天一夜。

“那晚，我的妻子临盆之际突发重症，大夫束手无策，后来太医说宫中有一味药可救她的性命。所以我入宫求药，整整跪了一天一夜，你都没有见我。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气息。”

说到这里，沈清江脸上的神色越发地痛苦起来了。

轩辕崇德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从当年邹南枝离世之后，沈清江就一蹶不振，也难怪他会生了谋反之心，让白茵茵有机可趁。

还未等轩辕崇德说什么，黄公公便疑惑道：“沈将军，这么多年来，您可真是误会了陛下啊！”

此话一出，沈清江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又听得黄公公道：“当年沈夫人病重的事情陛下也很重视，所以才会派了好些太医前往将军府，沈将军您说的那味药确实可以治沈夫人的病症，但是太医来报说是那味药会伤害到沈夫人腹中的胎儿。沈夫人为了留下孩子，才拒绝了那味药。”

听到这里，沈清江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他拼命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什么会伤害到孩子，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黄公公道：“沈夫人清楚您的为人，她知道你若是了解了内情，即便是不要那个孩子，也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可是为人母的，谁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呢？所以她请求太医，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您。谁知道，这一瞒竟让您误会了陛下这么多年。”

闻言，沈清江瘫坐在地上，他似疯了一般，嘴里不知再呢喃什么，但仍旧是不相信的。

轩辕崇德道：“罢了，宣当年给沈夫人看病的太医前来，个中内情究竟如何，想必他最清楚了。”

黄公公领命出去，不多时，李院判便随着他进来了，瞧见屋内的场景，他也是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李院判上前请安，道：“不知陛下召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轩辕崇德道：“李太医，十六年前你奉命前往将军府为沈夫人看病，朕听说当初是有法子可以救治沈夫人的，但为何到最后却仍让她不治身亡？”

沈清江死死地盯着李院判。

李院判没想到时隔十六年这件事还会被提起，他沉吟片刻，才道：“这件事微臣确实印象深刻。当年沈夫人身怀六甲即将临盘，但是突发急症，微臣与另外两位太医一起会诊，发现宫中有一味药可用，但是那味药药性猛烈，虽说能救回沈夫人，但也会导致胎死腹中。这些，微臣都与沈夫人细细分说了，后来她执意不肯用药，还让微臣去请产婆即刻为她催生。孩子是平安降生了，但是沈夫人却也没能救得回来。”

说到这里，他也不由得一阵唏嘘。

自古以来，父母为了孩子，都是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他刚说完，沈清江便冲了过来，他一把揪住李院判的衣领，逼问道：“为何！为何不告诉我？”

李院判道：“当日沈将军您早已乱了方寸，一听说那药有用，便立刻进宫了。后来沈夫人知道那药会伤及胎儿，才求着我们不要告诉你的，她怕你知道之后会逼她放弃自己的孩子。”

果然如此，和黄公公说的一般无二。

沈清江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沈初心见状心疼不已，她走过去跪在沈清江身边。

“爹爹，当年娘亲拼了性命也要保的孩子，是我对吗？”

沈清江闻言抬起头来，正对上沈初心含泪的眸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声音道：“与你无关，你是无辜的。”

沈初心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这条命竟是邹南枝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若是没有她，邹南枝就不会死了，沈清江也不会走上歧途，险些让整个大周陷入险境。

沈清江替她擦去眼泪，道：“不要自责，都是爹爹糊涂，害了自己，也连累了你。”

一句话说完，便再也没有了下文，父女二人相拥而泣，这份痛苦并没有因为迟来而减轻半分，沈初心心痛得几乎快要昏死过去。

轩辕崇德唏嘘感叹一番，道：“没想到当年的一个误会，竟会酿成这样的苦果。”

沈清江慢慢地抬起头来，道：“陛下，一切都是罪臣的错。罪臣死有余辜，求陛下赐死！”

他现在只想着求一死，好赶紧去看邹南枝。

“朕不会杀你的。”轩辕崇德道：“你也是有苦衷的，如今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朕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也是给大周一个机会。”

沈清江到底算是大周的重臣，轩辕崇德自知自己不久于人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为轩辕景裕留下些可堪重用的大臣。

“陛下，罪臣已再无脸面出现在朝堂之上，若陛下当真垂怜，就请赐罪臣一死吧。”

说罢，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响头，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沈初心擦去眼泪，道：“爹爹，死亡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你若真心想赎罪，就该振作起来，为大周和百姓做出些贡献来。这样的话，我相信娘亲在天之灵也会很开心的。”

轩辕崇德也道：“沈初心说的不错，你这次确实犯下大错，所以朕希望你可以戴罪立功。”

他们百般相劝，沈清江这才道：“既如此，那就请陛下允许罪臣辞官，罪臣会日日吃斋念佛，为陛下和大周祈祷。”

轩辕崇德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是沈清江能做出来的最后的让步了。

“罢了。朕也不逼你了，就依你所言吧。”

沈清江立刻叩谢，道：“多谢陛下体恤。”

沈初心还想要再劝劝他，却被楚随州拦住，他轻声道：“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起码，沈清江的性命保住了。

沈初心闻言也不再坚持。

“其实，当年沈夫人也并不是非死不可的。”

站在一旁的李院判见此情景不由得感叹出生。

沈清江闻言一愣，诧异地转过头来，“李太医这话是何意思？”

李院判沉了口气，道：“其实当年若非沈老夫人刻意阻拦，导致我们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或许还有五成可能将沈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听闻此言，沈清江身子一震，他只觉心口痛的厉害，下一刻，喉头传来一阵腥甜的滋味。

随后，竟呕出一口鲜血来。

“爹爹！”

沈初心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却见沈清江嘴角含血，仰天笑道：“好啊好啊！没想到，害死我妻的凶手竟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而我还将她视若亲母！”

他说完拼命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一拥而上的自责像是洪水一般，几乎要将他溺死了。

“爹爹！我们都不知道的！你不要责怪自己，想来娘也绝不会怪你的！”沈初心拼命地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沈清江怒急攻心，又咳出一口血来，随后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轩辕崇德见状，赶紧道：“带他下去歇着，请太医来看看。”

黄公公道：“是！”

随后便和宫人一起，将昏迷的沈清江抬了出去。

轩辕崇德端坐上方，沉沉地吐了两口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