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他从未想过，如她一般的望族之女，也会如自己那些出身寒微的妾室一般，婉转渴盼着他的温柔。

忽然想起回宫之前，自己去看望嬿婉，对方却不在正殿，找了好一会才发现是在小厨房忙碌。问起她只说:

魏嬿婉（令嫔）“臣妾侍奉皇后娘娘，知道娘娘近日为失眠所困扰。听闻百合汤能够清心定神，特意做了打算献给皇后娘娘。”

皇帝眸色幽深，语带试探:

皇帝“你倒是有心。”

嬿婉只是天真的笑:

魏嬿婉（令嫔）“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天下之母，最是端庄贤淑，臣妾身为妾室，对皇后娘娘满心敬重，却也因为嘴笨手拙，只能拿这些回报一二了。”

她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光，让人无法质疑她的情真。旁观者清，在嬿婉的眼中，皇后就是一个很好很称职的皇后。

忽然的，有一个念头，几乎如滚雷般震过他的心头。如果，琅嬅说的是真的；如果，她其实并未做过那么多错事。如果，对如懿和后宫种种挫磨真的仅止于阿箬的无知和刻毒。除此之外，她真的有尽力做到皇后的本分。

那么这个女子，是不是也曾被他错过了许多？

神思蒙昧的瞬间，他突然忆起从前，红烛摇曳成双的那刻，他也曾真心期待过，可以得到一位贤惠温柔的名门闺秀，相伴一生为妻。

琅嬅，固然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却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他掀起金线绫罗红盖的那一眼相遇，她也曾真心而期待地说过:“妾身愿以富察氏的百年荣光，相随夫君左右，为夫君生儿育女，为贤良妻室。”

一场数十年的姻缘所得，只能留下这些么？而他如今看好的下一任继后，如懿，她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皇帝忽然发现，自己并不能确定。他用力摇了摇头，似要摆脱这种不悦情绪的困扰，索性迈步朝前走去。李玉早已带人候在外头，见皇帝出来，立刻跟上。一行人迤逦而行，不过几步，只听得身后哀声大作，宫人们放声大哭。赵一泰疾奔而出，跪倒在皇后的青雀舫外悲声大呼：

赵一泰“皇后薨逝——”

皇后，薨逝。

玫嫔的船上，包商陆恭敬道:

包商陆“微臣给玫嫔娘娘请安。不知玫嫔娘娘深夜传唤微臣，可是药出了什么问题？”

白蕊姬（玫嫔）“包太医何必对自己的医术如此不自信，你的药很好，本宫吃了一天比一天有精神，容光焕发呢。”

玫嫔柔柔的笑:

白蕊姬（玫嫔）“今日一来，是想请你看一下这个人。”

她刷拉一下掀开床上的锦被，遭遇刺杀的素练正昏迷不醒的躺在那里，因着失血，模样显现出异样的惨白。她的衣裳是破损的，胸前有一道很明显的刀伤。只一眼便能猜想到她经历了怎样的惊险。

玫嫔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天气很好一样:

白蕊姬（玫嫔）“如何，包太医，她还有得治吗？”

包太医只看了一眼便迅速低头:

包商陆“敢问玫嫔娘娘，不是在和微臣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