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

尖锐的痛楚排山倒海袭来，皇后一口气转不过来，只觉得无数面孔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着，直转得天地倒旋，不知身在何处。

是她的错吗？是她不够大度不够宽容，身为中宫，天下之母却做下那么多造孽的事情，所以她的孩子才会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她？她的永涟，她的永琮，还有她的璟瑟……都是因为她吗？

皇后只觉得胸腔里一呼一吸格外艰难，正要唤人搀扶，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大力。船上本就不如平底稳当，皇后脚下的花盆底一个踉跄，还来不及惊呼，便从船尾处“扑通”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那边的三人正在船上的阁子里聊得畅快，忽听得有重物落水之声，不觉止了声。海兰疑道：

海兰（愉妃）“什么东西落水了，还扑腾着呢？”

玫嫔明白关窍，却也装作侧耳听了须臾，不以为然地笑道:

白蕊姬（玫嫔）“怕是岸上什么东西落水了吧？也是的，夜深路滑的，路上行人落水也是有的。”

如此，便也继续闲聊了。直到外头传来一声:

太监“皇后娘娘落水了！”

从一开始，嬿婉就在思考，凌云彻救驾皇后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插手。深思熟虑后还是作罢。如果他没有这番功劳，皇上又怎么会把他升作三等侍卫，随后一步一步放到身边来？只有凌云彻不断高升，他和如懿才有接触的机会。这样，她能做的文章就更多，凌云彻也会被捧得太高，才会在摔下来的时候更凄惨。

所以在站在嫔妃队伍里，听到是凌云彻出手救了皇后，皇帝赏了他三百两白银以及升职之后，心中并无太大波动。升吧，升吧，云彻哥哥。怀抱着你那胆大妄为的期待走下去吧，我一定会送给你一份大礼的。

莲心和素练跪在下首，两人脸上尽是被掌掴后的痕迹，血红的一片，没得让人触目惊心，这是对她们事发时不在皇后身边的惩罚。玫嫔和嬿婉同处嫔位，站自然也是站在一起的。只见玫嫔低着头神情肃穆，不见一丝慌张，倒真是像在为皇后担忧，比起那恨不得把自己缩在人群里的纯贵妃倒是镇定自如的多，嬿婉看着只觉好笑。都是贵妃了，还这么胆小，真跟她的几个孩子一样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海兰还亲手害死了二阿哥呢，可平日里谁又会去提防她？耳根子又软，一昧的只知道听别人如何说，对她倒是不手软。嬿婉的性子向来瑕疵必报，这纯贵妃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皇帝命李玉去传升凌云彻官职的旨意，随后道:

皇帝“这追功完了，接下来就要问责了。素练和莲心身为皇后身边的宫女，不守着病重的皇后是该罚，但朕更在意使皇后落水的真凶到底是谁。”

这话来得突然，太后一皱眉:

太后“皇帝，你的意思是？”

皇帝并不答，只是一抬眼睛，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皇帝“皇后体弱，为使其回宫路上不再增重病情，朕才改了水路。又为确保万无一失，朕特意命人在皇后的花盆鞋底上抹了防滑的石灰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