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泽沉默了很久，才问了一句近乎无意义的话：“完了？”
依飒：“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芹泽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冷冷道：“我相信这些事情是真实的，你们确实迫不得已。但还有很多内容你们不愿意明说。有些时候，回避也意味着欺骗，因为想象往往可以把结论导向错误的地方。例如——你们规避了整个计划必须付出的代价，无论是你们自己人的，还是那些无辜者的，你们难道不应该为那些代价负责吗？”芹泽的眼中，映出亚特兰蒂斯号爆炸未尽的硝烟。
“我们已经尽力了。”依飒觉得自己够低声下气的了，简直比和贝利亚谈判时还谦虚，“如果当时我们横下一条心，真的追随了贝利亚，而不使计中计，M元素计划必定更加完美，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破绽露给地球人。”
“不错，你们根本是两手准备，不显山不露水，因势利导，让贝利亚和光之族掐起来，不管哪一方失败，都怪不到你们头上。只要贝利亚不起疑，你们就是绝对忠心的；而对于光之族，还有什么交待比暗渡陈仓之计更好？”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依飒做出不耐烦的表情给芹泽看。
“而让贝利亚不起疑的唯一办法，就是假戏真做。”芹泽继续冷笑，“所以，除了特洛斯高层之外，全体族人都被蒙在鼓里，而你们早就看出莱蒙德有问题，也不揭穿。”
“你们与贝利亚谈判，唯一立竿见影的好处，就是避免全族陷于战争，还有——郁菲。”芹泽顿了顿，“你从森林中救出的精灵就是郁菲，如果不是贝利亚作为谈判条件答应救人，只怕她也免不了灭顶之灾。我想，郁菲的宿体就是贝利亚找来的——”
“你不要误会，郁菲并不是夺取了阿柏的身体。”依飒见芹泽目光锋利起来，赶紧灭火：“阿柏星早已被博伽茹灭亡，这个仅存的阿柏也只是一息尚存，迟早无救。与郁菲合体之后，两人都保住了。而且她们都付出了记忆被抹去的代价，才平安完成合体。郁菲的情况到现在还是不稳定，相信你也是清楚的。”
芹泽转着手中的茶杯，未置可否。忽然手腕略倾，杯中水滴化为利箭，直逼依飒面目咽喉，咫尺之间，锐不可挡！
依飒没料到他会忽然动手，险险避过，纵身跃起：“你这是干什么？”
轻微的爆裂声中，芹泽手中的杯子片片粉碎，碎片破空击出，芹泽已长身而起，冷笑道：“这只是你们必须付出的代价而已——玩弄别人于鼓掌，是如此容易的事么？”唰地，光剑出鞘，迫人眉睫。
依飒击飞碎瓷，玄剑无声无息滑落掌心。他冷哂一声：“也好，你我似乎并未真正交过手，今日适逢其会。”振袖，剑作龙吟。
他居然是用剑的，和莱蒙德的长矛截然不同。莱蒙德走的是刚猛狂野一路，而用剑的人，无论剑走刚猛还是轻灵，都会比较优雅从容些，但招式必定更加犀利快捷。无论是地球还是宇宙，这个道理是相通的。芹泽盯着依飒泠泠流转的玄色剑光。莱蒙德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若两人实力相当，依飒并不是自己的对手。不过这个种族个体差异很大，莱蒙德的实力并无多少参考价值。
依飒袖袍一飘，七剑连环，剑光迅急如匹练，刹时笼罩了芹泽全身。
风声如裂，芹泽只觉强大的气流风暴般旋转，剑在对方手中夭矫如天虹，带起烈烈劲风。
芹泽挥剑迎击。他不再使用避其锋芒或诱敌深入的策略，他要和依飒正面交锋！
不料，依飒的攻击一触即退，脚尖点踏在山石上，人已冲天而起，芹泽的迎击落了空。依飒穿的是一身玄色宽袍，颇有东方古典韵味，此刻展袖凌空，翩翩踏云，如御剑飞行。
芹泽展动身形跟上去。顿时，两人兔起鹘落，绕湖而行，在林稍飞掠。
不过，很快地，芹泽就发现自己比较吃亏。依飒总是维持着人类身姿，完全没有变身的意思，芹泽也就不变身。只是，依飒的人类形态竟然有如练了传说中地球人的轻功，甚至比轻功还厉害，几乎可以不受引力干扰，灵活自如地“飞”，而人间体形态的芹泽，显然没这个本事。
以仰视的姿态去迎击凌空而下的剑势，顿失地利。
依飒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飞掠的身形忽顿，点踏着树干，翻身回击，又是七剑刺出，势如破竹！芹泽当机立断，射出一道剑光，接着飞身扑上。他的目的很明确，这一击务求必中。并不是刺中依飒，而是点中他的剑！一旦两剑相交，双方就会从拼招式变成拼实力，一旦依飒的身形被纠缠住，他就优势就无法发挥！
依飒劈开芹泽的剑光，忽然发现对方的剑已直逼咽喉！依飒立刻放弃进攻，撤招回防。“呛！”两人双剑碰撞，火星迸射。
这一幕，几乎是上次希卡利和莱蒙德过招时的重现，当时希卡利就是以此招长驱直入，击溃莱蒙德的。虽然无法估计依飒的实力究竟如何，但是此招一出，攻守之间，毫无余地，双方立刻就会转入实力的比拼，芹泽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
双剑甫一相交，依飒就发现不好。他的实力确实拼不过芹泽，一旦被对方的光能量牵制住，想要脱身，几乎绝无可能！双方都是单手持剑，力量相激，依飒的另一只衣袖中，忽然飞射出几颗寒星！
这招实在可以算是偷袭了，不过危急之时，兵不厌诈，也怪不得依飒。
芹泽并不理会，只是放出一道无形的防护波，寒星到达芹泽身前，再也难以寸进，悄无声息地粉碎了。不过芹泽的注意力，毕竟还是被分散了些。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依飒的力量为之一变，不再是锋锐的攻击，而是柔韧如丝，如胶如缠，把他剑上的光能量向旁边引去。电光火石之间，依飒原本已被牢牢吸住的剑身，顺利脱离了他的掌控。
一旦脱离，依飒的身形再次一飞冲天，落到了树稍上面。
芹泽怔了怔，也不恼，干脆收起了剑，慢悠悠踱到树底下。
“你干嘛不追？”依飒衣袂飘飞，在一株树叉间坐了下来。
“上不去。”芹泽抱起了双肘。
“你可以变身。”
“变身又能怎么样？你同样也可以。”
依飒笑了笑：“原来，光之族也不是特别死心眼嘛，还是懂得权衡利弊的。”
芹泽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恼怒我们伤及无辜，本想给一点教训，不过，此刻正当用人之际，惹翻了我们也不好。所以，刚才你只是借机试试我的实力罢了。俗话说，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得确定我究竟是不是可以合作的人才，不是么？”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这句话正是刚才依飒说过的，芹泽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依飒不禁倚着树枝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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