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我了

朴珍珠赤着脚踩在天鹅绒地毯上，冰凉的丝绒陷进趾缝，像踩在凝固的夜色里。她仰头望着头顶三层楼高的水晶吊灯，几百片切割玻璃折射出细碎的光，在空旷的客厅投下星子般的光斑——这是系统为她量身打造的“凄惨千金”城堡，两千平的别墅里永远只有她一个活物，连空气都带着奢侈品特有的冷寂。

“咔嗒”一声，镀金水龙头流出温水，她掬起一捧泼在脸上，镜子里的女孩有着海藻般的长卷发，眼尾微微上翘，是系统按照“易碎感美人”模板捏出来的脸。朴珍珠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起自己原来世界那间挤在老城区的小公寓，冬天洗澡要先烧半小时热水，画材只能堆在床底下。

“好歹物资到位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虚影嘟囔，指尖划过梳妆台上那支银管口红——上周管家（系统虚拟人物）刚从巴黎空运来的限量款，比她原来三个月的生活费还贵。学艺术的钱像座大山，前世她总在画室和兼职餐厅间疲于奔命，现在却能躺在十米宽的真丝大床上，对着天花板规划下周去卢浮宫看展的行程。

刚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脑海里突然炸开系统的提示音，尖锐得像划玻璃：【叮！目标人物韩书俊对宿主好感度更新：30%！】

朴珍珠猛地坐起来，长发扫过绸缎被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她盯着虚空里弹出的蓝色面板，韩书俊的头像旁边，那个红色百分比数字还在微微跳动。三天前这个数字还是5%，难不成韩书俊在自我攻略？

“这是中邪了？”她抓了把头发，系统面板上韩书俊的实时状态还在滚动：【当前情绪：亢奋，回忆，心率105次/分钟】。朴珍珠翻了个白眼，这位校草怕不是在脑子里写了部八百集偶像剧，自己跟自己演得正嗨？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刚漫过教室窗台，朴珍珠就发现了不对劲。

课间操时她站在队伍末尾，眼角余光瞥见韩书俊正往这边看，刚想抬手打招呼，那小子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转头，肩膀撞到身后的同学，手里的篮球“哐当”砸在地上，滚到了她脚边。

“那个……你的球。”朴珍珠弯腰去捡，指尖还没碰到球面，韩书俊已经像阵风似的冲过来，抢在她前面把球抱在怀里，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谢、谢谢。”他丢下两个字就往反方向跑，步伐快得像在参加百米冲刺，连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好，被风掀起一角。

朴珍珠捏着空荡荡的手指站在原地，看着他差点撞到教学楼的柱子，突然觉得系统给的“凄惨人设”或许该加个注脚：还得附赠被神经病攻略的风险。

一整天都是这样。她去食堂打饭，刚走到窗口，排在前面的韩书俊“嗖”地一下端着餐盘蹿到了最远处的角落；体育课自由活动，她往篮球场那边看了一眼，正在投篮的韩书俊手一抖，篮球直接飞过球框砸进了灌木丛。

“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放学铃声刚响，朴珍珠抓起书包堵在楼梯口，正好撞见抱着作业本想溜的韩书俊。男生穿着白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点锁骨，看到她时眼睛瞪得像受惊的鹿，转身就想往消防通道钻。

“韩书俊！”朴珍珠一把抓住他的书包带，布料下的肩胛骨硌得她手心发疼，“图书馆，现在。”

图书馆三楼的文学区向来没人，旧书的霉味混着檀香木书架的气息，在寂静里缓慢流淌。朴珍珠把韩书俊堵在两排书架中间，他背靠着《不学几何也有出路》的精装合集，怀里的作业本滑出来一本，封面上“韩书俊”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

“说吧，”她抱臂看着他，“我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脸上贴了‘离我远点’的符咒？”

韩书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视线黏在她的帆布鞋上，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没有。”

“没有你见我就跑？”朴珍珠往前走了半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阳光晒过的青草香，“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转性了，你该不会是被外星人绑架换了芯子吧？”

男生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像被戳中了什么秘密。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能遮住瞳孔，此刻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脸上，把绒毛都照得根根分明。

【系统提示：韩书俊心率120次/分钟，肾上腺素飙升，当前情绪：害羞、紧张。】

朴珍珠心里咯噔一下。紧张?碰到她紧张什么？

就在这时，韩书俊突然往前踉跄了半步，后腰撞到书架，顶层的一本《你们快点在一起》没放稳，“啪”地砸在他头顶。他疼得“嘶”了一声，手忙脚乱去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你……”朴珍珠刚想开口，却看见男生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连脖颈都漫上粉色。某个模糊的念头突然窜进她脑子里——系统昨天更新好感度时，好像闪过一个“春梦”的情绪标签，当时她还以为是系统出了bug。

“你是不是……”她故意拖长语调，看着韩书俊的肩膀瞬间绷紧，“梦到我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在远处浮动。朴珍珠看着他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校草韩书俊，篮球场上横冲直撞的狠角色，居然会因为一个梦躲着她，脸红得像颗熟透的桃子。

“那个梦……”她故意凑近一步，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韩书俊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惊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荡开层层涟漪。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自己的气息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朴珍珠伸手想拍他的背，指尖刚碰到他的衬衫，就被他像触电似的躲开。

“对、对不起！”他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道歉，脸颊红得快要烧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朴珍珠挑眉，看着他慌乱得像只迷路的小狗，突然觉得这30%的好感度来得倒也不算离谱。至少比那些需要她费尽心思刷存在感的攻略对象有趣多了——这位居然能自己脑补出一部完整的爱情剧，连带着梦境都在为好感度添砖加瓦。

韩书俊的咳嗽声渐渐停了，他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似乎有一股气憋不出来，终于，他鼓足了勇气，不想再顾及其他，他好歹是有个校霸头衔的，却有点气馁地说：“我好像是有点喜欢你……”

空气里的尘埃在光束里跳舞，朴珍珠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系统疯狂刷屏的提示音：【韩书俊好感度45%！当前情绪：告白，紧张，期待，恐惧。】

她突然笑出声，弯腰帮他捡散落的作业本。指尖划过那本写着“珍珠的眼睛”的笔记本时，故意停顿了一下。男生的字迹很张扬，笔画却在“珍珠”两个字上收得格外轻，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韩书俊，”她把作业本递给他，看着他小心翼翼接过去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凄惨千金”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下次做了奇怪的梦，不用躲着我。”

她转身往书架外走，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身后传来韩书俊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他带着点结巴的问话：“那、那我明天能……能约你去看画展吗？我查过了，有你喜欢的莫奈……”

朴珍珠脚步不停，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系统的提示音还在脑海里响，韩书俊的好感度像坐火箭似的往上窜，已经飙到了50%。

“看你表现咯。”她扬声回答，听着身后传来压抑不住的欢呼声，突然觉得这个被系统捏造出来的世界，或许比她原来的人生，要有趣得多。至少在这里，会有个因为梦到她而脸红心跳的少年，笨拙又真诚地，朝着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