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里的人

赵爷爷哼了一声:“你又在说什么呢韩小子。”

被抓包的韩其深尴尬一笑，弯腰推着赵爷爷去到桌边。

韩其深点了很多菜，上菜的是店里的学徒，赵爷爷煮的一手好火锅，许多人慕名而来拜师。

赵爷爷知道韩其深要请裴攸宁吃饭，送了他们好几碟肉片。

韩其深直接往锅里倒了两碟子肉，又涮了好些毛肚鸭肠，吃得狼吞虎咽。

相反装攸宁吃得不紧不慢，看韩其深吃得飞快，摇了摇头没说话。

“够味够味啊，还是赵爷爷家的最好吃，一般人我都不带他来的，你快吃啊。”韩其深被烫到，龇牙咧嘴中。

裴攸宁笑他:“ 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一顿饭因为韩其深的飞速涮菜，吃得很快。

韩其深吃饱瘫在椅子上摸肚子，仰天长叹一声舒服。

赵爷爷挪着轮椅过来，看着韩其深这吃饱了饭就喜欢瘫着的破德行，也是无奈，又扭头看向在擦嘴的裴攸宁，问道:“ 你叫裴攸宁?”

被点名的裴攸宁礼貌点头道:“是的，爷爷。”

“我看你就觉得你比韩小子聪明上进。”赵爷爷忽然正色道。

莫名被拉踩的韩其深:“...…”

裴攸宁轻轻笑了下，瞥了一眼韩其深，问:“此话怎讲， 爷爷?”

赵爷爷:“你额头方正饱满，耳廓明晰，眉眼板正，这就是学业有成的面相。”

不信邪的韩其深瘪嘴道:“你别光夸他呀爷爷，我呢我呢？”

赵爷爷还欲说什么，被他这一打扰，有些不悦，斜了他两眼:“你呀，就眼若丹风，有些学成的气质，其他，哼，纯纯小白脸货色。”

小白脸韩其深:“……”

实在忍不住了的裴攸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两人从店里出来，向赵爷爷挥手道别，赵爷爷还让裴攸宁以后常来。

两人跨上车，韩其深老老实实把那个黑色头盔还给了裴攸宁，自己戴上了那个粉色的女士小头盔，还喷啧道:“赵爷爷就是喜欢聪明的小孩，他以前家里有钱的时候，也很聪明的，念了很多书，喜欢文学，后来战乱冲散了家财也赔了他的双腿， 再后来就这样了。”

裴攸宁静静听着，待他坐好，拧动车子走了。

韩其深坐在他身后，故事一讲起来就没完了:“我奶奶原本是赵爷爷家的下人，专门伺候赵爷爷的，两人相处间就渐渐生情，本来是要谈婚论嫁的，奈何战火烧来，饥荒随着到来，赵家为了活命决定北上逃难，逃难就带不了下人，赵爷爷的父亲把奶奶遣送走，然后捎着一家老小北上。但战火无眼，赵家终是什么也没留下，逃难途中赵爷爷的腿被炸断了，经年过后，赵爷爷自己拖着自己回到了南城，好在老宅没事，赵爷爷在自家地窖找到了当年以为丢失了的房契，押了房子开起了一家小小的火锅店，才有了现在的他。”

故事说了一路，裴攸宁刚好把韩其深送到了家门口。

韩其深下了车，把头盔递回给他:“怎么样，精彩吧?”

裴攸宁接过头盔:“很精彩。”

韩其深拍了拍手，忽然笑了:“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那么多年了赵宅还好好的吗？”

两人在这时对视上了，思忖片刻，裴攸宁轻声道:“我想，是奶奶的功劳吧，包括那个忽然出现的房契。”

韩其深打了个响指，笑道:“答对了， 当年赵家老爷其实很支持赵爷爷和奶奶的婚姻，但还没来得及让她过门，炮弹先进了城，无奈，他把赵宅的房契给了奶奶，让她守着赵宅，等他们回来了，即刻操办他们的婚事。”

午后的阳光刺眼，就算是在楼挨楼的居民区里，也能挤着倾斜下来，彼时正好打在两人身上，就快要有些睁不开双眼，但是对方仍刻印在自己的瞳孔里。

“那后来呢?”裴攸宁沉声道，他看着韩其深，认真地问到，尽管故事的结局他已经大概猜到。

“奶奶没有嫁给赵爷爷，但是奶奶暗里帮了他很多，他们其实见面了，但是赵爷爷眼里早己没了当时的光，奶奶也不再是当初的窈窕小女，一个没了腿的男人、大家族里的遗子，战争带给所有人的，只有那段旧时光里的故事，和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少年少女。”

故事说完了，韩其深低声笑了下:“怎么样，我的文字水平还不赖吧？”

把故事都听进去了的裴攸宁点头:“嗯。”

韩其深在转身之前，犹豫了下，把自己想了一晚上要对装攸宁说的话说了出来，然后才如释重负般向他挥手说再见。

看着韩其深进屋然后锁上门，裴攸宁没有立刻离开，他的脑子里一直环绕着刚才韩其深特地给自己说的那句话。

裴攸宁，希望你能够和喜欢的人书写自己的故事，不论是你们的旧时光还是未开幕的未来，都能够映着你们最初相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