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仿佛心死

裴攸宁看着跑远的女孩，有些疑惑，扭头看回文三班，发现韩其深正立在过道，看样子很不对劲。

再担心他也还是询问了一下文三班的同学，自己是否能进去，被问的同学怔怔地点头说可以，他直接迈腿就冲了进去。

此时韩其深呆立在原地，脑子已经乱成浆糊。

“你怎么了？”裴攸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手紧接着就扶上了他的肩膀。

几乎是同一时刻，韩其深猛地抽开自己，转了个身，正对着裴攸宁。

他的面色惶恐，看到裴攸宁时竟有些不知所措，眼睛止不住地乱瞟，嘴巴张了又合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裴攸宁只觉得心脏被刺痛，不只是因为他仓皇逃离的反应，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

上午还好好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裴攸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他试探性地往韩其深那挪了半步，韩其深看见后只留下一句“你别跟着我”转身就迈开腿跨过了四个座位，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裴攸宁怎么可能会让他就这么走了，他跟着从前门绕了出去，远远看到韩其深走向了学校东区，也就是美术楼和教职工宿舍区。

南中的教学楼区在学校中心且偏南方，西区是食堂和寝室楼，北边是校门和球场，东区则是教职工宿舍区，还有一栋历史很久的美术楼，传说这栋楼是南中建校时起的，和部分老旧的教职工楼、寝室楼、原本的一栋教学楼一样，都是旧楼，现在一栋教学楼被推了，建了新楼给高三用，又翻新了高一楼和高二楼，所以教学楼区就只有立在和教职工宿舍区之间的美术楼是栋旧楼了。

韩其深跑得飞快，美术楼的侧面有一条路，通向后面的教职工宿舍区，爬山虎遍布围墙，美术楼的外墙上也不例外。

裴攸宁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韩其深的手臂。

韩其深不知哪来的脾气，大力地甩开他，被甩开后他又抓了上去。

韩其深红着眼扭头看他，语气非常不好：“放开。”

“你怎么了？有事就说清楚，不要闹脾气。”裴攸宁尽量克制声音，使得自己听上去比较友好。

“关你什么事？”韩其深拧眉问到，怒意更盛，伸手去掰裴攸宁的手。

裴攸宁的手被他掰疼了，却依旧忍着没松手：“你是我朋友，怎么不关我的事。”

听到这里，韩其深去掰裴攸宁的动作忽的停了。

你是我朋友。

没有其他，不是其他，只是朋友。

韩其深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的裴攸宁，缓缓道：“你说什么？”

裴攸宁松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被他掰扯过的手腕：“你是我的朋友，你的事怎么不关我的事。”

心中仿佛有颗大石落地，韩其深竟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幸好不是，还好不是。

他看着裴攸宁，脸色虽有缓和，却依旧没有好看半分，他依旧厉声道：“裴攸宁，有你这个朋友我也很开心，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动了动，“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有人居然说，说我们两个……”

后面的话依旧难以启齿，他卡了半天的壳，愣是没能说出来，正急得跺脚，裴攸宁却接着道：“说我们两个不对劲吗？说我们是男男？”

惊于裴攸宁居然能够说出来，也惊于裴攸宁知晓这件事，韩其深瞪大眼睛，一下一下点着头。

裴攸宁佯装生气，双手抱胸：“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闹脾气吧？话都是别人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自己应该很清楚不是么？”

言外之意就是别人说我们是，可是我们并不是啊。

韩其深恍然大悟，从刚才秦悦和他说完后他的脑子就一直很乱，想着单道和浩子，想着那天晚上单道的眼泪，又想到自己和裴攸宁，想到裴攸宁的出现，他说的话，他做的事，他对自己总是笑容，总是很好，他又想到在浩子生日那晚他心里生出的杂绪，他当时就觉得裴攸宁很不对劲了。

偏偏裴攸宁又在那时出现了，他被吓得几乎是落荒而逃。

长这么大，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这会儿让他遇到这样的事。他并不清楚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性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顺其自然，但当自己真的遇到时，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能很好的接受和消化。

但是刚才裴攸宁的一番话却像是一个醒铃。

别多想，并不是。

他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心。

总感觉，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是难言的情绪，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裴攸宁看着韩其深风云变幻的脸，心已经低到了谷底，却只能凭借强大了自我调节能力调整自己，才不至于在韩其深面前失态。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才会闹脾气。

是生气自己对他的这种感情吗，只是别人的话语与猜测，就已经闹得有些僵。

如果说了出来，他不敢想象。

沉默了半晌，韩其深最先打破尴尬的气氛，他笑了笑，不好意思的绕绕头：“也是，你说的很对，是我太敏感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你说了今天请客的。”裴攸宁的表情依旧很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这样反倒让韩其深觉得放松，不至于感到羞愧，毕竟自己居然因为这种事跟裴攸宁闹脾气。

韩其深抻了抻手臂，跺了跺脚：“当然，说话算话，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