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光明

清晨六点，韩其深磨磨蹭蹭半天后和裴攸宁出了门，没起过那么早的韩其深脚步虚浮，晔哥在他们身后打了个哈欠，没忍住还笑了下：“你俩小心点啊，那个小裴，你搀着他点，我怕他路上挨人车撵了。”

韩其深拧眉回头：“你丫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晔哥大笑：“注意安全注意全！记得吃早餐啊！”

道别后两人去了附近一家便民早餐店吃早餐，找位置坐下后韩其深掏出手机联系着代打的客户，两人相对无言，直到吃的上桌。

韩其深拿了筷子递给裴攸宁，然后就开始上手夹小笼包。

“这家小笼包很不错的，你快吃。”

看着韩其深一口一个小笼包，被烫到后咧嘴呼气的表情，裴攸宁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了。

他们的关系应该算得上是更近了吧，他又想起昨天的事，心口总是堵堵的。

是这样的，别样的情感一旦生出，只能三缄其口，但又期待着对方知晓，这样的别扭最终磨死的是自己。

裴攸宁一直生活的挺压抑的，在家里还好，但是打开家门走出去后，他被贴上太多标签，一个一个都宛若千斤，他只想做自己，但却不得不去做那个被标签的人。

他很羡慕韩其深，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别人，不用害怕做错。

上个学期他刚刚结束物理竞赛的动员会，准备去找年级主任上交材料，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才哥在教训一位学生，正想走，才哥看见他来了便向他招手让他过来。

走近后他才发现，被训的那位同学就是韩其深。

他既惊讶又高兴，但是韩其深始终没有抬过头，只是偶尔会点点头应允才哥的话。

裴攸宁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才哥拉着他对韩其深说：“你看看我们裴攸宁裴同学，同是一级的学生，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学习的，看看人家是怎么每天监督自己管理自己的，你如果再这样放纵下去，你的未来迟早玩完！”

韩其深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点头，依旧是没有抬起眼来看他。

“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你想想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不关我的事，你是我的学生！能不关我的事吗？老师就是希望你们能够积极努力向上，希望你们能够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你看看你的成绩，再看看人家裴攸宁的，你真应该好好反省！”说完，才哥还拍了拍裴攸宁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神也满是器重。

韩其深依旧沉默，冷着脸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抬头。

裴攸宁就站在他的对面，但是韩其深一个眼神也没有扫过他。

韩其深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才哥，他大喊：“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没一点用？当我放屁呢？”

韩其深嗤笑，态度相当恶劣：“您都知道了还用得着我说。”

下一秒他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好像太重，对于才哥在听到他的回答后暴跳如雷和让他扫厕所的惩罚都没再顶撞半句。

裴攸宁旁观了全程，直到韩其深要去打扫厕所，也始终没有关注到他。

于心不忍，裴攸宁试着替韩其深辩解，才哥在气头上，听不得半句忤逆自己的话，冷着脸让裴攸宁回了教室。

正想着，裴攸宁忽然感觉有人推他，他猛地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赶紧吃啊，再不吃就凉了。”韩其深一脸困惑地看他，说着还往他的碟子里夹了一个小笼包。

裴攸宁咽了口口水，含糊道：“嗯……抱歉，出神了。”

韩其深笑道：“你怕不是在想着一会儿怎么办吧？”

裴攸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韩其深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啪”一放，拍拍胸脯道：“别担心啊，有我在，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我带你正大光明的走进去！”

裴攸宁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一会儿回学校的事，看着他一副我打包票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算了，以前怎样都不管了，从现在开始，他能够正大光明的走在他身边就够了。

两人吃饱后叫了辆车，抵达学校已经是六点四十多了，韩其深翻了翻书包，找到请假条后又掏出一只黑笔，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了裴攸宁的名字。

写完后他合上笔：“哎，真别说，你的名字写出来挺好看的。”

裴攸宁拿过假条看了眼，韩其深的字其实很中规中矩，属于不算难看但是还有发展空间的字体，他看着两人写在一起的名字，莫名有些开心，但是他的笑一般不会戴在脸上，彼时只显得他表情平静如水：“嗯，好看。”

韩其深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的写的字好看还是在夸他自己的名字好看，反正不管哪个都挺无语的，他抢过那张假条，然后往校门走去：“你跟着我，哥带你进去。”

“？”莫名辈分都降了的裴攸宁只是笑笑，然后拔腿跟上。

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伯伯，长得很好说话。

他看着走过来的两人，起身就走到了校门外：“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韩其深没等他问完话，直接掏出了请假条，门卫接过后仔细看了看，总感觉那第二个名字写的风格和第一个名字不太像，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正要开口询问，韩其深捕捉这个时机把站在他身后的裴攸宁推到前面去了。

“伯伯你看，这是我们学校的裴攸宁，您应该听说过吧，那个物理竞赛第一名的那个，成绩市里前三的那个，记得不？”

裴攸宁：“？”

不知道韩其深要干嘛，被推上去的裴攸宁只得礼貌的向门卫点了点头。

门卫显然是被自己面前这位学生的来历给唬住了，他豆大的眼睛微张，还欲说什么，韩其深又抓住了这个空子：“就那个整天上台的那个，发表学习心得的那位，就在咱们学校那个舞台上。”说完韩其深伸手指了指就位于校门进去主路右方的篮球场边缘的舞台，也就是学生们的晨读场地，此时晨读声正此起彼伏，颇显蓬勃朝气。

门卫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手里的假条，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快快快快回去吧，哎哟，家里有事怎么都不迟点再来，这一大早的赶回来的上课，真是好孩子呀……”说着便掏出感应器按开了闸门。

韩其深挑眉，贱兮兮地看了裴攸宁一眼，下一秒就礼貌地笑着向门卫道谢，然后扯着裴攸宁进了学校。

全程只是工具人的裴攸宁失笑，韩其深听见后回头，正巧看到。

裴攸宁平日里真的很少笑，两人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就在这些为数不多的相处里，韩其深没见过裴攸宁笑成这样，于是愣住了。

“谢了。”裴攸宁收了笑容，但嘴角仍留着些许笑意，衬得他愈发迷人。

韩其深眨巴眼，扭过头去，咳了一声：“这有什么，基操勿六，别迷恋哥。”说罢，手插进上衣口袋就往晨读场地走去。

裴攸宁跟着，眼底是收不回的愉悦。